“媽,我是言商。”
電話那頭,是令人難以忍受的死寂。
言商的心,卻狂跳著。她等著言母開口,卻又害怕她開口。
她更怕自己,堅持不住,露出破綻。
“小商?你是小商??”通過手機,傳過來的話,滿是顫音。
何蕓這一刻真怕,怕是誰的惡作劇,怕這失而復得的一點點希望,又化為泡影。
“媽,我回來了。明后天就到家。”
她又說,聲音平靜,但手緊緊的抓住窗沿,才不至于自己一直發抖。
言道恒拿過了手機,心里有無數的疑問,卻拿著手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言商先一步開口:“我這邊現在有些忙,明后天就回去,回去再說。”
說完,她不等他們的反應,匆匆的掛斷電話。
她已經控制不住,再說下去,一定會露出破綻。
那一端,真真切切的聽到言商的聲音,他們才相信,女兒確實是活著的。
言道恒比妻子要鎮定的多,他攬著妻子的肩膀,“走吧,先回家,小商說她明后天就回來。”
話是這樣說著,他邁出的腳步,卻有些虛浮。
三年前,在那堆燒的發黑的骨頭面前,他的腳步,沉重的像灌了鉛。
言道恒記得,一個小警察指著它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真好,他的孩子還活著。
妻子已經泣不成聲,依靠在他的懷里,渾身沒有氣力。
…
言商抬頭看過去,醫生還在和趙寧交談,聲音傳了過來。
“需要手術,但腎源不好找。你要做好準備,你是她姐姐,可以做下化驗。”
“……我的不匹配,幾年前就做過。”趙寧的聲音,說不出的絕望。
不光不匹配,趙志毅的血型太過特殊,要找到這腎源,談何容易?
言商慢慢的走過去,才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卻也有些無法接受,趙志毅看起來很健康怎么會突然生病?可確確實實,就是在急癥室走了一遭。
她在超市門口遇到了慌慌張張的趙寧,才和她一起來了醫院。
“醫生,還有其他方法嗎?”
醫生搖了搖頭。趙寧坐在那里,半晌沒有反應。
脫離危險,卻依然要觀察后續情況。趙寧著急,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言商看她蒼白的臉色,所能做的也只有最沒用的安慰。
“你先好好休息,明天還得照顧他。”
趙寧點了點頭,也只是強打起精神。她送言商到醫院門口,又送她上車。
言商見她神情還是有些不對,到底是沒有放下心。她又拉開車門下車。
“我留下來陪你。”
趙寧只是拒絕,“多多在鄰居家里,我還得回去看一趟。趙志毅皮實的很,醒了之后,醫院也有護士照看。”她說著,甚至還扯出一個微笑來。
又半推著言商上了車,關上車門。
隨即,又伸手招了另外一輛。
“師傅,去碧海灣。”司機一愣,透過后視鏡打量了她幾眼,啟動車輛。
這種打量的目光,趙寧并不陌生。甚至已經習以為常。
她拿起手機,又撥出了那個電話,只不過幾秒,就被接通。
“我想見你一面。”
“來碧海灣。”
抓緊了手機,沉默片刻。只回道:
“已經在路上。”
電話那端,低低的笑聲,這種志在必得的笑,刺痛著她的心。
而碧水灣那邊,男人高大的身形靜立在窗前,說不出的淡漠矜貴。
眼神里,卻又滿是復雜。他期待著她的到來。命運是會流轉的,可是再流轉,屬于他何淮靖的也是逃不掉。
……
言商回了公寓,在沙發里坐了好半晌,嚴越的電話才又進來。
“我和爸媽說,明后天回去。”
“再沒說什么?”那頭問。
言商答:“我只說了這些。”
那頭,短暫的無言,隨即又開口:“你很聰明。”語氣里,充滿著贊賞。
言商卻說不出一句“謝謝”來。她到現在還覺得渾身虛脫無力。
“嚴越,真的,以后有什么事,先讓我做個準備好嗎?我再聰明,這樣的情況遲早也露出破綻。”
嚴越不答,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她說著,不管怎樣的話,全當是調節他無聊的工作。
好半天,才又想起什么,問道:“你剛才在哪里?”
“公寓。”沒有任何猶豫,她答。
嚴越聽到這個回答,放下了筆,連眉頭都蹙起。冷聲道:“商商,你騙鬼呢?剛才分明有別的聲音。”
沒想到,他竟能在囑咐她給父母打電話的時候,還能有閑心聽她周圍的聲音。
“剛才在看電視。”她又說。
“看電視手機位置能顯示到醫院去?”嚴越反問,語氣已經有些迫人。
控制著她的手機,卻又假惺惺的問,這一刻,她真覺得嚴越虛偽。
“一個朋友生病了,我去幫忙。”她說。
原以為,嚴越還會刨根問底,問是什么朋友,可是出乎預料的,他什么都沒有問。卻在掛斷電話的時候叮囑道:“如果明天去揚市,給淺白去個電話,他送你去。”
“淺白沒和你一起?”言商心中疑惑。
可立馬反應過來,平時形影不離的人,這次留下來,多半是為了看著她。這次嚴越也沒有回答,只是說著渾話:“早知道應該帶你來,沒你躺在身邊,還真是不適應……”
言商最受不了他這些陰陽怪氣的話,“要是沒事,就先掛了。”
她掛斷電話,又不放心趙寧是否已經見到了多多,撥通號碼。電話,卻無法接通。
…
趙寧緊握著手機,看著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一把扯過來,她一下子就栽在他的懷里。長時間沒有如此近的接觸過他的氣息,卻原來還是還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讓人產生深深的恐懼。
“你不接電話嗎?”他問。
手擒住她,這種情形,又怎么讓趙寧去接。
電話只一會兒,就被掛斷。
“救救我弟弟。”她說。
男人只是觀察著她,這么多年,早已褪去了當初的青澀,卻出落的更加誘人。
“那是你弟弟嗎?”他問。
她答:“是。”
低頭,在她的脖頸間輕啄,卻又曖昧不清道:“阿寧,是不是姑且不論,千金難買健康,要救他,犧牲掉的,可是我的健康。”
“你想要什么?”她問,聲音沙啞。
男人卻已經掀起她的裙子,只推到腰部以上。肚子上,赫然一道疤痕,格外扎眼。
他撫著那道疤,眼神里是痛、是傷?還是那一抹查無可查的繾綣?
她沒注意到他的眼神,或者已經不想再去看。
“我曾也拼死,為你剖腹產生下了一個孩子,何淮靖,救救我弟弟,就那么難嗎?”
手撫這那道疤好半晌,男人才又抬頭。
薄唇輕啟:“一晚,換你弟弟一命,如何?”
一晚?
這個交換條件,有些出乎趙寧的預料。她以為,他會乘著這次機會,提出更過分的條件,比如多多的撫養權,再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