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塔!
她扶著潮濕的苔蘚站起身,眼前的白塔在樹影間若隱若現(xiàn)。海風(fēng)裹挾著咸腥味撲面而來,隨手摸出貼身藏著的船票,粗糲的樹皮紙邊緣已經(jīng)磨出毛邊。
燈塔腳下傳來金屬碰撞聲。
兩個赤膊的碼頭工人正在卸貨箱,古銅色皮膚在烈日下泛著油光。他們正抬著幾個又重又大的木箱子一搖一晃往碼頭走去,箱子底已經(jīng)滲出些許黑色黏膩的液體,銀晃晃的的鐵鏈沉重的搭在箱子頂,一圈又一圈,陽光一照泛起冷光。
時念歌從叢林中慢慢走出來,借著碼頭已經(jīng)堆積起來的幾個箱子遮住自己,躲在暗中觀察碼頭的情況。
傍晚的碼頭似乎沒有很多游船,除了百米開外有艘約莫四層高的白色游輪外,還有五六艘靠岸的貨船正在裝卸物品。
“這批貨要趕下午的車,阿途太那幫人今晚就要,你們幾個搞快點!“
沙啞的吆喝聲驚起海鷗,一個穿條紋西裝的胖子晃著懷表從塔樓走出來。他踢兩腳時念歌面前佝僂著腰的工人,俯身看了看面前堆積成山的木箱,哼了聲,轉(zhuǎn)身又走近白色的塔樓。
居然是阿途太的貨。
她低下頭,看了眼箱子上的貨品。
工整的英文字符被木棍大喇喇的熨燙在箱子側(cè)面,形成一道漂亮的黑色劃痕。
鴉片膏。
雖然早已知道阿途太是亡命之徒,但真正看到這幫人的生意,還是會暗地一驚。
時念歌不敢出聲,蹲下身借著堆積的木箱遮掩自己,慢慢朝不遠處的游輪靠近。
突然,背后一道人影俯來,潮濕的麻袋罩住她的口鼻。
“小美女,跑什么!“帶著檳榔味的吐息噴在耳后,鋼鉗般的手掐住她脖頸,“老大就說你會往這兒鉆。“
熟悉的聲音響徹在耳邊,時念歌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徐志軒,他們居然抄近道追來了!
肘擊撞上肋骨的悶響與海鷗尖嘯同時炸開。
“艸!你這婊.子!”
時念歌掙脫開徐志軒的禁錮,快速滾向面前并不堅固的木箱,眼疾手快一把扯開最外側(cè)的繩索——轟隆巨響中,成箱的鴉片膏如黑色浪潮傾瀉而下。
奇異的氣味瞬間飄散在空氣中,身后朝她撲來的壯漢一腳踩上滑膩的液體,重重的摔在地上。
肇事的女孩拔腿就跑。
“攔住她!“
此起彼伏的咒罵聲里,時念歌踩著搖晃的木箱躍上棧橋。不遠處,銹跡斑斑的“北極星號“正在鳴笛,舷梯口的船員在一點點卸下栓緊的船繩,撤掉登船的樓梯。
快點,再快點!
身后再次追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近,細密的汗珠覆在女孩的面頰,蒸發(fā)在空氣中。
“抓住那個穿勁裝的!不要讓她上船!“
兇猛的咆哮穿過汽笛聲,時念歌猛地停腳,看著面前已經(jīng)離岸半尺的船,仰起頭朝著船上的船員高喊一串部落語,又將手中緊握的船票向上高高舉起。
正在檢查船票核對乘客的老水手聞聲,突然朝她垂過頭側(cè)身看了下來——
岸邊正站著一位高挑的女孩,她無畏而固執(zhí),赤裸的展示著手中的船票,粗糙的磨砂紙在風(fēng)中翩翩搖曳。
……
生銹的舷梯吱呀著降下,咸澀的海風(fēng)里混入古老的部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