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白快速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高低交錯的筒子樓宛若迷宮一般,外面圍著灰白剝落的圍墻,散發著荒涼頹敗的氣息,破敗的門窗被風吹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里聽起來格外地刺耳。
除了坡上那盞時明時暗的路燈,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陰森可怖。
沈洛白的目光順著路燈昏暗的光線看向漆黑的巷子深處,他感覺李建國是特意將自己引到這兒來的。
兩邊的筒子樓都已經荒廢了,那盞路燈仿佛海面上閃爍的希望之光,在茫茫黑夜中指引著迷途的水手前進的方向,當到達彼岸時,迎接他們的究竟是久違的光明,還是惡魔的陷阱。
沈洛白將配槍握在手里,朝巷子深處走去,腳邊的影子在地上忽明忽暗,忽長忽短,昏黃的燈光照在他黑色的風衣上,恍若鍍上了一層暗金光澤,冰冷而孤傲,他的神情冷峻而凝重,五官仿佛刀削斧鑿般鋒利挺拔,視線里總帶著幾分深邃的凌厲,讓那些卑劣的謊言無所遁形,即便一個字不說,無形之中也能給人以威懾之感。
經過那盞路燈后,沈洛白腳邊的影子逐漸拉長,輪廓也變得稀薄,最后融入前方寂靜的黑夜中,不見了蹤影。
巷子盡頭是一扇不起眼的鐵門,門前亮著燈光,微弱的光線好像夏夜里的螢火蟲。
沈洛白停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后收起槍朝鐵門走了過去,抬手在門上敲了兩下,沒有動靜,他抬手準備再敲門時,門后突然拉開一塊活扳,一雙機靈警惕的眼睛露了出來,那雙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沈洛白,問道:“你找誰?”
“魏先生。”
對于這個問題,沈洛白事先便準備好了答案。根據Q的調查結果,魏來只在警校擔任了一年輔導員,李建國那屆學員是他帶過的唯一一屆,后來,他被調到基層工作,兩個月后便辭職了,之后便沒有了消息。
那雙眼睛又打量了一眼沈洛白,問道:“你叫什么?”
“沈洛白。”沈洛白道。
刷地一聲,門后的人關上活板,沈洛白站在外面等著,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約五分鐘過后,鐵門打開,門后站著一個年輕小伙子,穿著寬松的黑色衛衣和破洞牛仔褲,頭發染成黃色,雙手插在口袋里,看著有點像街邊的小混混。
關上門后,看門的小伙子朝沈洛白指了一下身后提著油燈的老人,然后回了旁邊的屋子。
老人的背有些佝僂,那張蒼老的臉在油燈搖晃的光亮中明暗不定,但自始自終都沒有變過,仿佛木刻的雕塑一般,可以說是面無表情,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禁讓人聯想到秋天蕭瑟的落葉。
“明天上午九點,如意館。”
話罷,老人便提著油燈離開了。
這時,那名開門的小伙子走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大哥,你看起來挺厲害的樣子,我叫阿K,要不要交個朋友?”
沈洛白掃了一眼前方的屋子,轉身走了。鐵門在他身后關上后,他發了一個定位給周城,讓周城帶人將那片區域仔細搜查一遍,希望能有所發現。
黑色吉普車行駛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沈洛白雙手握著方向盤,內心浮動著一種焦急又茫然的情緒,下一個目的地該去哪兒,南瀟現在安全嗎,時間還來得及嗎……他踩下剎車,將車停在路邊,打開車窗,冰涼的冷空氣灌了進來,將他胸腔內郁積的煩躁沖散了幾分,他從大衣內側口袋里拿出一個金屬糖盒往手心倒了一顆硬質水果糖。
水果糖漸漸在口腔融化,酸酸甜甜的味道,沈洛白雙手重新握住方向盤,下一個目的地已經確定。
寬敞明亮的廳堂里,張天凡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問道:“明天上午九點,沈隊長是有事嗎?”
沈洛白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到張天凡面前,問道:“認識這個人嗎?”
“瀟瀟喊我一聲張叔,沈隊長不介意的話,可以喊我一聲張大哥。”張天凡悠悠道。
沈洛白黑著臉將照片往張天凡面前推了推,張天凡看了一眼面前的照片,讓沈洛白稍等片刻,他回屋拿來一份文件交給了沈洛白,對他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留沈隊長了。”
拿著那份文件回到車上后,沈洛白將車開到馬路邊,打開車里的燈光開始看那份文件,神情逐漸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