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前,大陳北方邊境,雍涼軍屬下一小隊正駐守在沿線烽燧之中。
拓拔木自率隊出征之后,就被安置于城墻之上。因其部下多為步卒,而雍涼軍主力為騎兵,所以拓拔木并未被帶出北關之外。
此時燕王景珩正統領三萬雍涼鐵騎與云丹左大將鞅科達齊在草原之上對峙,每日都有軍情從前方傳來。
雖說此時形勢暫且穩定,但城墻之上的兵士仍處于緊張戒備的狀態之中。
“開飯啦。”
哨隊里的伙頭將飯食操弄好過后,由服勞役的民夫專門負責給各烽燧的士兵們送去。
拓拔木這一隊五十人負責三個烽燧的守衛與警示,每隔五里一燧,共十五里。
白日臨敵燃狼煙,晚間遇襲舉火燧。
通報敵情過后為后方聚集部隊贏得時間,雖然燕王景珩統軍出關,但關內尚留有萬余常備軍隊以做防衛,由雍涼后將軍關凡鎮守。
“本以為出得涼州府來就可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未曾想竟被安排于此處。”
丁四兒用手掰開大餅,往嘴里塞著,對著拓拔木道。
后者正一身黑色盔甲腰佩御林軍刀、站立于瞭望孔前向北方看去。
此時雖已至夏,可邊線附近卻未見得半點綠色。由于缺失水分,從北關一直至云丹科里克草原之間,都無半分生機。
夏季的北方裹挾著胡塵掠過長城,拓拔木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轉身拿起了一個餅子。
“既已至此地,那必然是有機會的。”
他咬了一口燒餅,又喝了一口水道。
今天這燒餅稍稍有些硬,吃了這么久的面食,拓拔木不禁想起了家鄉軟糯的大米。
駐守在外,可不是想吃啥就有啥的。
“我聽前線報信的人說,前日一戰,我軍陣斬三千,逼迫那鞅柯達齊后撤了五十里。”
丁四兒興致高昂的對著拓拔木道。
“要是我那時在軍陣中,說不定也能得上一兩級呢。”
他吃著大餅,腦海里不由得憧憬著。
“依我看,你如今這幅樣子,別說斬獲首級,自己能否囫圇回來還是個兩說。”
白飛聽得丁四兒這等言語,不禁笑罵著說道。
后者聽得此話,就起身和白飛打鬧一團。
“鐺鐺鐺……”
拓拔木看著這兩人此等模樣,忍不住用手拍了拍木板。
“趕緊吃飯,完了就跟我去墻上巡視一番。”
話一說出,拓拔木就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丁四兒和白飛見此也都停手,規矩的坐在位置上面,急急地吃了起來。
……
此時的云丹境內,一隊人馬正向著大陳邊境奔來。
噠噠的馬蹄聲在寬闊的草原上飄蕩,壯碩的馬兒伸展這健美的軀體,奔馳于原野中。
“契多,此地距離陳國還有多遠的距離?”
耶律莊睿對著自己的扎魯克契多問道。
“王子,再往東南行進七十里就抵達陳國北境防線了。”
契多調整著馬兒的節奏,對著他左側的云丹大王子耶律莊睿道。
“加快速度,在傍晚時要見得陳國長城。”
耶律莊睿對著身邊的親衛們喊道,隨即揚鞭催馬向前疾馳而去。
其后眾親衛見此也都雙腿一夾馬腹,緊隨于其后。
到了太陽落山之時,耶律莊睿一行躲避掉鞅科達齊布置在西部的少量斥候,就踏進戈壁灘,停駐其中了。此地距陳國北地防線僅有十里。
“下馬,休整至亥時之后。”
契多對著眾人喊道。
五十人隱藏于一處背風坡后,開始休整歇息,此時已是酉時,再有一個時辰就要全力奮進了。
耶律莊睿接過契多遞過來的水壺,狠狠地灌了幾口。
“王子,過了城墻之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契多坐在耶律莊睿身側,對之說道。
計劃早已定下,契多率多數親衛吸引大陳邊軍注意,而耶律莊睿則趁此機會,在夜色的掩護之下越過城墻。
耶律定璋已安排屬下在墻內五里處接應,到時候換掉一身衣物,再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憑證,耶律莊睿一行就是名副其實的“大陳子民”了。
亥時已至,耶律莊睿率眾向長城奔去,契多等三十名親衛疾馳于前,想借此吸引城墻之上守軍注意。
很快,烽燧高處作出反應,燃起了明亮的火光。城墻內也傳來一陣呼喊,他們經過偵查,已得出來者人數不多的訊息,但此時還分辨不出敵友之別。
周圍烽燧的守衛在屯長的召喚下聚集于墻上。
耶律莊睿見得此狀,突然覺得自己的計劃還是太過于倉促。但事已至此,已然沒有了退路。
在發現烽燧異常之后,一隊雍涼軍斥候也匯集了過來,契多見得此狀率眾親衛快馬向長城奔去。
城墻之上的護衛屯長見契多向之沖來,立刻集結軍士,并向周圍求援,還不時射出羽箭擾敵。
快到城墻之下時,契多率眾又調轉馬頭,向著那東面的一隊斥候而去,將后背留給了城墻防軍。
屯長見此,立刻帶一隊人下了城墻,結成軍陣向其奔去。
此時軍士多聚集于契多所對城墻之上,耶律莊睿見此選了一處陳國邊軍力量薄弱之地,率二十親衛狠狠扎了進去。
北地長城雖然不高,卻非馬能以蹄而跨躍,耶律莊睿在抵達城墻之上后,就迅速帶了五名親衛越過了長城,剩下的十五名親衛分別向著兩端城墻上殺去。
張驢兒是城墻上做飯的火夫,在今天才剛剛睡下之時,忽然聽得外面喊叫,又聽得一陣馬蹄聲踏破夜空。
當他披上衣物,手忙腳亂的拿起了菜刀之后,就出了峰口,見得前方一陣混亂。
遠處屯長正帶著軍士結陣以求襲擾契多,減緩斥候壓力。近處又有十五個云丹人踏上了城墻,在中段與將士拼殺。
他見得這些人悍不畏死的手握彎刀向著烽燧攻來,正下意識想要躲避之時,忽然聽得后方一陣大喊:“爺爺拓拔木在此!”
拓拔木帶著丁四兒、白飛率二十隊士趕來支援。
“殺!”
“沖啊!”
拓拔木手握軍刀,身先士卒的從上前去。
對面齊齊奔來四人,在狹窄的城墻之上,他們之間的配合并未真正施展開來。
拓拔木迅疾如風,踏入陣中。
他一腳踏上城墻,直直墜入其間,待那四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已是手起刀落,砍殺了一人。
北風吹拂之間,拓拔木手中軍刀飛轉,于來者硬拼一記之后,他順勢向前貼近,刀光映花敵人眼,噗呲一聲,已是將來者穿了個通透。
拓拔木將其推向另外兩人,此時又上一人,刀至頭頂之際,他于左一閃,復又借力城墻向右撞去,手持橫刀,斜斜的劃開了來者的喉嚨。一時之間,血液噴涌。
后面兩人已至,刀聲呼赫,拓拔木此時已是興奮至極,全身血液沸騰,心中也泛起陣陣浪潮。
他側頭躲過一人刀鋒,聞得冰冷的云丹彎刀上鮮紅血腥,又提起御林與另一位硬拼一手,隨即錯位到兩人后方,御林軍刀在掌中回旋,一條直線畫出,兩聲悶哼過后,對方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