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豆菜蓬饃、暖鍋子之類的端上,再拿十個燒餅,上三斤柿子酒”
“好嘞~您幾位稍座,菜馬上就來。”
隴西郡成縣的一處客棧內,謝大掌柜與彥紹、沈瀟薇姐弟四人一同坐在位子上。
自從虎口峽一事發生后,當地官府著手對此事進行了搜查。
萬家寨被官府清剿,賊首萬祈之父伏誅,但萬徹與二十余人逃竄至安遠道境內山林,不知去向。
至于三家商隊,略陽縣衙已遣人快馬通報與平江,以求處理后續一應事務。
四人之間一時并無言語,待菜都上齊,謝大掌柜這才開口道:“先吃飯吧。”眾人這才動起了筷子。
吃了一會后,或許是感到氣氛沒有那么沉重,謝大掌柜對著彥紹問道:“到涼州府后,又往何處去?”
謝大掌柜如今不將彥紹以平常視之了;雖然那天的大雨遮蔽了眾人視線,但事后遍地的殘尸已然說明一切。
若不是對彥紹有足夠的了解,恐怕商隊眾人早已視其為異數了。
“經此一路走來,心中亦有所得,想尋處安靜的地方,再思索一二。”
彥紹將此話道出,從平江出發一路于此,兩月時間倏忽疾逝,這心里早已是思緒紊亂,正需整理一番。
謝大掌柜喝了一口柿子酒,點頭對其道:“若需要我幫忙的,直言便是。”
彥紹聞得此話,便對著謝大掌柜舉起了杯中酒,抬頭飲了下去。
雖都是酒,但飲酒人此時心境已大為不同,此酒初飲雖苦,但其后涌出一股甘甜之意。
看來江湖中的酒,還是可以喝一喝的。彥紹放下手中酒杯,略微回味。
眾人自再無言。
……
彥紹在抵進隴西郡時,于城外發現一片延山竹林,其外有一戶人家。彥紹與之商量過后,將身上所有銀錢與之,就將團子暫時安置于其中,并對主家言道:待來日回返平江,再將其帶回那懸崖處。
在路上,彥紹還收到跟隨其后的那一行人給的拜帖;不過他并未查看,只收在了自己的包裹中。
到隴西之后,那一行人往前而去,商隊則在此休整兩日之后,再不停留的直赴涼州。
商隊一行經過羲皇故里天水,途徑三山交匯的麥積山,又吃過了漿水面;飲馬黃河堤,踏上通往涼州的道路。
自天水郡而到定西郡,再過金城郡只十余日便抵達涼州府。
這一路上雖是春天,卻也干燥,只未遇見路人所說的沙暴天。但是風卻大得很,尤其是晚間的時候,若是說白天可穿短襟,夜晚即需披一件外衣。
四海商鋪停留在涼州府城之外,眾人先是自城外修整一夜過后,方才于第二日清晨牽上馬匹,整理行囊在城門口排隊,等候稅官的勘驗。
未曾想得,彥紹在此處卻見到一個熟人。
“趕緊的,排好隊。莫要擾亂秩序。”丁四兒瞅著城門口這亂糟糟的場景,心里就堵得慌。不由得對著那些排隊的商鋪之人喊道。
“拓拔頭兒,今天這人可真多啊。”
丁四兒站在一個留著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道。
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平江縣團練拓拔木。
拓拔木自那次緝拿賊盜過后,獲得上官賞賜,提拔入府城,又因那塊邊軍制式令牌,搭上了一位北地邊軍高層將領的線。
應拓拔木請求,對方旋即將他調任到涼州府,為雍涼軍下一個小隊率,安置于城門處看守,自此已三年有余。
拓拔木站在城門口,拍了拍身上的灰,這涼州府確實好,就是灰恁多。
“一開春就有人往這邊跑,商路只開二季,可不就是這幾個月擠著來。”
涼州府制規:年夏秋二季通商,冬春斂藏。
拓拔木還未搭話,身旁一個白凈面龐的小兵倒先回了丁四兒一句。
小兵名叫白飛,本來是想做個捕快,可自七皇子封燕王之后,涼州府全部兵卒、團練、捕快盡入邊軍序列統一差遣。所以這白飛在以為自己將實現夢想的那一刻,就華麗的成為軍中一員了。
“再別多說廢話,有這等功夫還不如去維持秩序,若叫城中貴人看見,可少不了吃上一頓掛落。”
拓拔木對著身邊兩個下屬說道。這涼州府比大陳京城自然是夠不上,不過現在好歹也作為一位皇子封地。多少沾了那么一絲天潢貴胄的味道。
自燕王封涼州地以來,開商貿、興邊市,這涼州府已經不是以前那“沙來淹人跡,只余空城灰”的樣子了。
不說遷隴右道邊境戶民入涼安置,降低稅利以興商貿,就是燕王這治軍之嚴,在涼州府也從未有過。
涼州自古以來就是兵家重地,在此可西扼新寧道,東壓關西道,又處于隴右之高點,以此攻隴南之地,自是天然處于優勢,況此地離北國云丹之近,只需半日即可抵達。
在前幾年云丹幾個部落私起邊釁,燕王景桁親率五萬鐵騎與之交戰,只三日間便平定邊亂,還趕回來近十萬頭牛羊。天下商賈因此信心大增,無不匯聚涼州行商。
拓拔木看著城門前的場景,并未有惱怒之色,他自是明白,若無這些商隊進城,自家這俸祿又何處去尋。
自他到涼州,家中父母未少記掛,時常托行商隊伍給他帶一些家鄉特產。對父母而言,兒子既已去涼州,事不可違就只能如此了,再不能將其拉回來。
這拓拔木巡視著前方一應隊伍,稅收已在城外由專人勘驗,他只負責維持城門治安,除此外還負責排查細作、檢搜刀兵。因此這商隊一來,城門口的士卒們就多了許多活計,難免抱怨一二。
正當他瞅過四海商隊一行時,又將目光移了回來,仔細地盯著一個牽著馬,后背包袱身穿黑衣的少年。
待這少年隨商隊向門口處走了幾米過后,這拓拔木已然是大喜過望的奔跑了過來。
他這一跑可不待緊,把那丁四兒和白飛等下屬驚了一跳,后者趕緊結伴跟著跑了過來,面色嚴穆之際,手中已是緊緊握著腰間的御林軍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