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淺走進公司餐廳,就看到小美好和Lisa坐在角落里,便朝兩人走去。一坐下就聽到小美緊張兮兮地說:好多高層都被裁員了
且淺和Lisa反應一致,兩人驚訝地彼此看了看。
“不會吧,你的消息準確嗎?”,且淺滿腹疑慮。
小美環顧四周,確定周圍沒有認識的人,才又壓低聲音說道:不止她,很多部門的經理都被換下來了,我已經兩天沒看到寧大了,今早在系統里搜索她的名字,奇怪都怎么都搜不到,而且和她的對話框信息根本發不出去....”
Lisa立馬打開手機,半響,才緩緩說道:你們看,寧大不在群里了。
且淺湊過去一看,售后群里果然看不到寧大的微信了。
三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人心惶惶。
回到辦公室,且淺立刻打開電腦搜索寧大的名字,果然和小美說的一樣,寧大的名字搜不到了,公司內部的聊天軟件上,寧大的頭像也變灰了,信息根本無法發送。
原來不止寧大,財務部,銷售部,研發部門都有人被辭職了,而且都是無聲無息,估計是前天下達的人事命令,很多人被辭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明天會失業。
“還好都是走一些領導層,我們這小羅羅至少相對安全吧?”,Lisa難以掩飾自己要失業的恐懼。
“誰說安全了,研發部前幾個剛進來的那幾個小白也被開了!”
且淺一時間只覺得心煩意亂,連技術人員都會被開,更何況她這種非公司核心的技術人員,她試著地輸入崎風的名字。
還好,還在。
崎風飛美國出差了,大概也是因為這次人事變動。
這幾天公司可以用草木皆兵來形容,等到大家反應過來,已經快接近“換血減負”的收尾階段了,日程表上無故多出幾個緊急視頻會議,公司管理層紛紛下場,穩定人心的同時,借機描繪藍圖。
市中心的咖啡廳,環境優雅且不失格調,且淺特意早到了。不同于往日,寧大身著白色T恤青色牛仔褲,一身休閑就出現了。
寧大開門見山,毫不掩飾:“都知道了吧。”
這次會面是她約的且淺。
見到她如此坦然,且淺點點頭,“這換到誰身上都一時半會無法接受。”
“頭幾天的確很難受,覺得這輩子還沒這么羞辱過....”,寧大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大半。
寧大畢業于重點大學,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公司,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她只比且淺小美大四五歲,卻是上海分部最年輕的部門經理。
“其實這次裁員之前我就想走了,沒想到先給公司搶了先,此處不留爺自留爺處。”
見她能如此灑脫,且淺也一起鼓勵:“公司就是看中你們這些能人,不管到哪里都是人才”
一番話把寧大逗笑了,“之前推薦部門經理人選的時候,我選的是你”,寧大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且淺有些吃驚。
寧大點點頭,“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睡前三人組又在群里對公司換血進行深度“剖析”。
且淺拿著手機,看著信息一條一條彈出,沒有參與討論。根據小美的信息且淺得知了崎風這次也是被臨時召回總部。
黑暗里,她嘆了口氣,關閉聊天窗口,又翻了翻朋友圈。
忽然定格在某個頁面,那照片里熟悉的身影,讓她久久不能轉目,應該是美國某個風景區,崎風和一幫人站在山頂上,陽光正好,某人難得露出笑容。
黑暗里,且淺想起那天在沙發上,他吻著她的臉頰,脖子,耳朵...一切發生得太快,太不真實。
“我好想你”
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還有,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笨蛋”
且淺心頭一顫,她輕輕推開了崎風,兩人互相對望著,她剛要張口說話,他的臉湊了過來,給了她一個綿長溫柔的吻。
也許行動比語言更給了她信心,眼淚忽然就留了出來。
兩個孤獨的個體,在漫長的時間里,終于決定要擯棄一切,只要有彼此就好。
且淺關了手機,調整了另一個姿勢,努力讓自己排空情緒,等待睡意來襲。
她也很想他,每分每秒。
***
西半球的另一邊,加州的天氣一向如此熱情明朗,崎風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望向窗外的大草地。辦公室的門一開,司徒樂走了進來,坐在崎風對面。
“還沒來得及和你道喜”,司徒樂一臉壞笑。
崎風皺了皺眉,“何喜之有?”
“不過我真的搞不懂你,以你的實力,在總部遲早能坐高位,干嘛要求調去上海。”
崎風沉吟一會,“就算我不主動,你想想現在總部風雨飄搖,上海那邊又有如此大的變動,我之前幾個月一直都在上海,對那里情況了解,怎么輪都是我去....”
“也是,不過....”,司徒猶豫片刻,“你怎么說也是Daniel的人,你是他一手提拔的,其他人不敢把你怎樣。”
崎風嘆了口氣,“再怎么說我還是黃皮膚,不管技術再厲害,想要在管理上有所突破,天花板就在那里,現在國內前景光明,回去也不算一種上策。”
“是啊,我只是舍不得你”,司徒樂笑嘻嘻地看著崎風,“除了我,你還知道另一個人也舍不得你吧。”
“不懂你在說什么”,崎風裝糊涂。
“好了,不開你玩笑了,下了班去喝一杯,算我給你送行”,不由得崎風推脫,司徒樂起身離去。
加州的海風習習,華燈初上,將這座沿海城市照亮。
崎風和司徒樂剛走進酒吧的大門,就看到歐凡坐在吧臺,朝他們打招呼。
“忘了和你說她也要來。”
司徒樂湊近崎風低聲說,語氣戲謔。
歐凡今晚打扮奪目,過膝貼身長裙,襯出她雪白的肌膚,掛著兩個環形耳環,大膽卻不失韻味,酒吧過半的男士都是被吸去了神。
司徒樂很自覺地讓位,讓崎風坐在吧臺的中間。一坐下來,崎風就和酒保要了兩杯雞尾酒。
歐凡輕呡一口,對著崎風說:“什么時候的飛機。”
“下周末。”
歐凡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不是很想回國,這次怎么剛回來又要走....”
崎風還未來得及回答,司徒就搶先說: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就干脆申請一起回去算了,你的水平擱哪哪里蓬蓽生輝。
歐凡臉一紅,“我看是你舍不得吧。”
“對啊,我就是舍不得,我都在猶豫要不要和崎風一起走了”,司徒樂搖了搖崎風的肩膀,“趙哥哥,帶人家一起嘛!”
崎風給司徒樂翻了好幾個白眼,“喂,該吃藥。”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酒吧里的另一頭,駐唱小哥唱著抒情的歌曲,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崎風回到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他有些醉意,脫了外套,給自己的倒了一大杯清水,隨即喝下。
放眼看去屋子里都是收拾中的行李,他踉蹌地走向沙發,倒下去,讓思緒放空。
酒吧的后半場,司徒樂先離場了。也許是酒精的緣故,歐凡似乎比往日要更......
她的半個身子幾乎倒了在崎風肩膀。
話語也更加斷斷續續,“崎風,你回去是不是因為....因為她”
良久,崎風都沒說話,半杯酒一飲而盡。
歐凡得不到回答,兩眼里閃著淚花,似哭似笑,扭頭對著酒保再要了一杯酒。
“你醉了,我們走吧。”
崎風起身,攙扶著歐凡離開了酒吧。
不知是否是酒精的作用,崎風絲毫沒有困意,他打開手機里的相冊,里面有個未命名的文件夾。
文件里里只有三張照片。
最新的那張,是且淺參加露西婚禮時,他坐在臺下給她拍的。
中間那張是他們在紐約修道院里的合照,青澀卻擋不住的快樂。
最后一張,也是在修道院里的陽光房里,那時她睡著了,幾縷陽光灑在她臉上,她的樣子看起來得安靜得像天使。
照片看著看著他就不自覺笑了起來。
世界是那么大,他曾以為自己再無容身之所,兜兜轉轉他才明白自己的初心,從未改變過。
“晚安,想你了。”
發完信息,他便又繼續整理行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