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粲然一笑:“我要多謝公主。多謝公主照拂阿珩。”
見江重錦茫然,容妃又道:“阿珩不曾與我說過,我卻能猜到。”
“阿珩回大周的時候,知會了我父親,他想讓我父親支持他登上皇位。”
“宸妃離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珩,我的父親更是看重阿珩,自然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自從我知道阿珩離開楚國,我就擔心得整宿睡不著。”
“不想他竟是鮮血淋漓地出現在忠勇公府前,那夜我沒由來的心驚,小廝來報有人倒在了府外,我一下想到了阿珩,果然是他。
他是一路縱馬趕來的,他胸口帶傷,從馬背上落下來,卻還緊緊抱著包袱不放。父親封鎖了消息,他住在國公府中養傷,數日之后才醒轉過來。
他一醒過來見是我便松了口氣,我看得心疼,他卻一下緊張起來,上下摸索,我問他,可是要找那包袱?
他厲聲問我,包袱去哪兒了?他從不這樣對我說話。在他昏迷的時候,我就看過那包袱,包裹里夾了張圖,還有楚國平樂公主的令牌。”
白芨聽著,不想這容妃和皇上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再看自家娘娘眼中已彌漫上了一層霧氣。
容妃灑脫一笑:“我本該不進宮來,是我強求,沒有看清。”
“阿珩還是看重我的,德妃入宮他允了,偏沒有應下我父親。”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不想我入宮,是不想辜負我。只是我和他一樣犟,我與父親說,若不能嫁給阿珩,我便終身不嫁,也是這樣,才逼得他將我接進了宮中。”
容妃目光流動:“阿珩以我的姓擬作封號,他同我說,我仍然是忠勇公府的女兒,只要我愿意,不論什么時候,我都能出宮去。”
“只是我不想。偌大的皇宮,外面的人想進來,里面的人想出去。有的人即使身在宮外,心中所念所牽扯的一切都在這兒了,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分別呢?”
容妃牽起江重錦的手,眼底沁出笑來,只是這笑意也擋不住眼中的點點淚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跑來這棲梧宮中,與你說這一通,這宮中,我只同你這樣說。”
“你定是將他惹急了,不然他怎么舍得晾著你呢。”
江重錦眸含熱淚,說不出話來。
倒是容妃起了身,打趣道:“今日說的話怕是比我之前一個月來說得都要多,說得累了,我便回去歇著了。”
容妃端起那手爐捧在手心,任宮女替她披了厚重的大氅,離了棲梧宮。
雪夜風大,宮人撐著傘也被吹的斜七歪八,容妃咳了一路,身旁的宮女小心撫著容妃心口。
“娘娘今晚不該來的,娘娘還病著呢。”
容妃說得隨意:“病是好不了,什么時候來又有什么區別。”
“娘娘...娘娘為何不與瑜妃說,自己這病是怎么得的。”
容妃聞言眉心一緊,“不許多嘴,這是我的事情,和瑜妃有什么關系,和阿珩有什么關系?”
如意不語,容妃輕闔了眸子。
明媚春日,朱紅色的宮墻頭上坐了一個錦衣玉帶的少年。
他晃著腳洋洋得意地說,聽聞忠勇公府的小女兒長得貌美可愛,如今一看不過如此,也不比本皇子好看。
這是自己第一次進宮來,這樣瓷娃娃一般,樣貌精致的男孩子,就是自己指腹為婚的夫婿。
罷了罷了,別哭了,他說,你叫容璃是不是,你看你這個璃字隨了我的珩,我就不會再嫌棄你了,你別哭了。
在楚國時,那平樂公主一定待他極好,才讓他這樣念念不忘,為她豁出一切登了皇位,又費勁心思娶她入宮,這樣好生護著。
容璃有時候會想,如果姬珩沒有去楚國呢?會不會現在已經是個清閑的王爺了,自己沒了一生病,也能名正言順嫁給他,他待自己會不會也是極好的。
“娘娘小心腳下,娘娘,今兒靖王托人帶了上好的狐裘來。”
“王爺說是他在圍場獵的火狐,那身狐裘......”
“如意。”容妃打斷她。
“送回靖王府吧,讓他日后不要再費心思送東西來玉芙宮了。”
容妃語氣清冷,如意應下。
自己之前不懂事,也恨過姬楦,如果不是他,姬珩不會去楚國。
現在卻愈發看開了,有緣無分的事,又怎么強求呢?
自己斷了姬楦的心思,他才能向前看。
而自己的心思,誰來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