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錦許久沒見德妃了,算來這些時日她都應該在和麗妃周旋才是。
江重錦有時候想,宮中的日子難熬,宮里的人都會想法子來打發時間。
自己每天琢磨著做好吃的,來打發時間,而德妃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找別人的茬,挑別人的刺。
德妃來勢洶洶,白芨還沒來得及通傳,德妃一行人就進了棲梧宮。
江重錦預感不妙,仍笑著開口:“不知娘娘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德妃自顧坐下,也不看江重錦,身邊的宮女給她沏了壺茶,
德妃臉上寫著勢在必得,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妹妹莫要心急,好戲還未上呢?!?p> 江重錦覺著她話中有話,自己卻不太明白,看著身邊的白術臉色不太好,江重錦忽覺右眼跳得厲害。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德妃的宮女跑了進來,跪在德妃跟前。
江重錦這才看見那宮女手上有只白鴿,那白鴿腳上還綁著一張紙條。
江重錦看向白術,自己剛入宮時,也見過有白鴿從棲梧宮飛出去。
德妃已然開口:“去請皇上?!?p> 德妃身側站著的宮女走了出去,江重錦挑眉道:“娘娘這是何意?”
德妃放下杯盞,冷笑道:“本宮聽人說,在宮中有妃嬪借信鴿向外傳信,那人還說,那傳信之人...”
德妃的視線與江重錦對上,“像是棲梧宮的瑜妃娘娘?!?p> 這一番話說完,再想白術的臉色,江重錦心中了然。
那信剛進棲梧宮,便被德妃拿了去,也不知那信上究竟說了什么。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姬珩跨進了殿門,身后跟著一抹風姿綽約的倩影,是麗妃。
麗妃聲音旖旎:“德妃娘娘好大的面子,皇上正在啟德殿聽臣妾彈琴呢,就被德妃娘娘叫來了。”
德妃沒想到麗妃也來了,聞言嘴角一抽,看著面色晦暗的皇上道:“想必翠竹已經告訴皇上來龍去脈了。”
說完,將手上的紙條遞了上去,回頭頗有幾分得意地看了眼江重錦。
江重錦垂著眸,忽聽德妃驚呼一聲你。
姬珩還未接,那紙條已被麗妃奪去。
麗妃展開那紙條,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就是娘娘說的與宮外之人通信?”
德妃皺眉。
姬珩拿過紙條,目光掃過落在德妃身上。
“德妃好本事,深夜將朕叫來是為了看宮女的家書?”
見麗妃的反應不對勁,德妃本就心驚肉跳,聽完這話更是透心涼,匆匆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白術,家中一切都好,勿念。
“皇上皇上,這信一定是被調包了皇上!”
德妃叫起來,嚇了江重錦一跳。
“皇上?!?p> 麗妃聲音嬌滴滴的,摟住了姬珩的胳膊,“德妃娘娘定是懷疑臣妾了,皇上要替臣妾做主。”
德妃哪敢當著姬珩的面說麗妃不是,忙道不是這個意思。
姬珩神情更冷了,“那德妃的意思是朕調的包?”
德妃嚇壞了,伏在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德妃失職,以后宮中事務都交給麗妃打理?!?p> “皇上!”
姬珩對德妃說,視線卻落在自己身上,眸中都是痛色,江重錦心頭一跳。
“皇上快回啟德殿吧,臣妾的鳳求凰才彈到一半呢?!?p> 麗妃身姿裊娜靠在姬珩肩上,姬珩不再看江重錦,摟住麗妃走出了棲梧宮。
德妃被宮女扶著站起來,眼眶通紅,雙目圓睜狠狠瞪了一眼江重錦。
德妃走后,棲梧宮安靜下來。
白術撲通一聲跪在江重錦面前。
江重錦早猜到了。
“淮業的信?”
白術抿嘴不語。
“信中寫了什么?”
“奴婢告訴寧世子娘娘一切都好,并不知寧世子回了什么。”
江重錦拿手托著額,靠在桌上,細細想著。
德妃拿到信前應是沒人動過手腳,麗妃拿走便說那是封家書,十有八九是麗妃換的信,看姬珩神情,應是知道麗妃動的手腳。
沒想到德妃這樣蠢笨,若真是白術父母家書,信中怎么會直接叫女兒白術。
淮業的信應該還在麗妃手上,那信遲早會被姬珩看見。
啟德殿的門關上,姬珩松開放在麗妃腰間的手,坐到案前。
“把信給朕?!?p> 麗妃眉眼帶笑,手輕輕搭在姬珩肩上:“皇上確定要看?”
姬珩面露不耐,拍開麗妃的手,“朕不想再說第二次。”
麗妃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紙條,正是方才德妃要給姬珩的,真正的信。
展開紙條,里面是男子的字跡:阿嫵安好,立冬將至,需備安神散。
紙被姬珩狠狠揉碎,江重錦的寒疾每到立冬就會復發,他是知道的。
她竟然一直和江淮業通信,她就這樣忘不掉江淮業?
眸中怒氣平息下來,姬珩抬眼看向麗妃,淡淡道:“秦奇川的那些畫是什么時候開始作的?”
麗妃調笑的表情一下凝固了,小心瞥著姬珩的神情,扯出笑來,故作輕松道:“似乎是瑜妃娘娘在昭蘇時,猜對了秦大人的謎,秦大人便答應為她作畫?!?p> “哦?為他人作畫,畫卻沒交到那人手上?”
不待麗妃回答,姬珩又問:“你可知道,秦奇川在端午見了誰?”
“臣妾.......并不知情?!?p> 姬珩壓抑著怒氣,一字一字往外蹦:“朕聽說,端午的時候,江淮業也在永安?!?p> 麗妃錯愕,不想姬珩連這都能查到。
“可是秦奇川在朕面前,只字不提見過江淮業的事?!?p> 麗妃心驚直覺不好,忙道:“皇上,皇上公子絕無二心?!?p> “他自然不敢有二心。”
姬珩眸中戾氣乍現。
麗妃穩住心神,已經猜到皇上要說什么。
公子不提江淮業,那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瑜妃當時見了江淮業,公子是替瑜妃瞞了下來。
下一刻,桌上擺著的描梅紫砂杯盞被拂落,清脆一聲,碎片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