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江重錦縮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江重錦睡不著,仿佛一閉眼就能看見麗妃紅得刺眼的裙擺。
謀害自己的徐昭儀已經死了,可這宮人心思歹毒的又何止她一人?
這樣多的血,麗妃該誤食了多少紅花,她該有多疼啊。
江重錦身上的雞皮疙瘩又一粒一粒冒出來,江重錦抿嘴拿手輕輕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整個人縮成了一團球,錦被似被人掀起了一角,有冷風溜了進來,江重錦的肚子好像更疼了。
輕輕的,是碧紗被人拂起的聲音,江重錦還沒從被子里探出頭,就被人從身后抱住,一雙手裹住了自己的五指。
姬珩緊緊貼著自己,江重錦覺著人也熱了起來。
“皇上回來了?”
“嗯。”
江重錦挪了挪,面朝姬珩,姬珩閉著眼,他一定是累壞了。
“麗妃她...”
“有人在她的藥里下了大劑量的紅花,就在今日,太醫說她還來了月事,更是雪上加霜,再如何調養也落了病根。”
“麗妃...她是不能有孕了?”
江重錦問完就后悔了,姬珩張開了清冷的眸子,開口道:“她本來就不會有孕。”
心里本來對麗妃進宮的事犯嘀咕,如今姬珩的話倒是真應了自己的猜測。
江重錦忍不住問:“那...那皇上查出是誰害的麗妃了嗎?”
“她身邊的宮女已經認罪伏法。”
一個小小的宮女怎么會麗妃下手呢,只怕還有幕后主使。
聽姬珩語氣,像是不會再查下去了,江重錦還想問,姬珩卻先一步開口。
“倒是你,前日里等我竟然在石桌上睡著了。”
姬珩好看的眸子里夾著血絲,江重錦心虛得撇開了視線。
“以后我早些來,不叫你等我了,你好好聽太醫的話,好好喝藥,我給你尋民間好吃的點心來,你就著吃就不苦。”
聽著有好吃的,放在平常,江重錦早就樂了,如今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我早就想著為何你還沒有遇喜,我天天都來,怎么會...”
江重錦羞憤得要拿手堵他的嘴,想叫他住口,卻被他鉗制住動彈不得。
姬珩摟著懷里的人,力道緊了些,語氣認真道:“好好養身體,阿嫵,我想有個孩子。”
江重錦噤了聲,姬珩低頭道:“嗯?”
見沒有回應,姬珩也不嫌煩,一遍一遍問。
“阿嫵,我想有個孩子。”
“嗯?”
“我想要個孩子。”
終是江重錦耐不住,輕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姬珩一下一下拍著江重錦的背,聽著姬珩均勻的呼吸聲,江重錦再不去想今天發生的一切,片刻即沉沉睡去。
朦朦朧朧之間,好像是姬珩貼著自己耳朵,重復著說。
“還好.......”
“還好,還好......”
還好不是你。
江重錦伸手環住姬珩,只要姬珩還在身邊,自己就什么都不再怕了。
清晨的陽光落進了碧紗里,亮晃晃的,江重錦翻了個身,偌大的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人了。
江重錦揉了揉眼睛,撥開紗簾往外看,姬珩只穿了一件中衣,站在桃木架格旁。
“皇上在看什么?”
“這個香囊是哪兒來的?”
香囊?江重錦往架格上看,原來是昨天夜里撿到的那只,被白術放在了架上。
江重錦穿上鞋,走近了看,昨天夜里看不太清,如今瞧著這香囊針腳細密,用料講究,用金絲繡了繁復的云花紋,卿字也是別出心裁,特意用雪青色的絲線繡的。
江重錦答道:“這是在昨天回來的路上撿的,昨夜遇見了柔妃,應該是她的。”
柔妃昨天穿的好像是件雪青色的花衫。
盯著香囊上的卿字看了一會,姬珩道:“她昨夜遇見你說了什么?”
江重錦想了想:“柔妃叫我去瑤華宮多坐坐。”
姬珩的視線從香囊上移開,突然來了一句:“阿嫵覺得柔妃如何?”
“柔妃人如其名,是個溫婉大方的女子。”
許是又想起昨天的事,江重錦覺著自己的腹部又疼了疼。
“世上沒有無瑕白玉,一個人越是表現得無可挑剔,毫無欠缺,就越說明她會隱藏自己的矛盾和不堪。這樣的人,阿嫵還是離得遠些。”
姬珩倒像是很了解柔妃,江重錦點點頭,想著什么時候叫白術把香囊送回去就是了。
江重錦踮腳把香囊放回架格上,覺著有什么滑膩的東西沿著腿心流了下來。
預感不太妙,江重錦低頭看去,羊毛毯上已落了點點殷紅。
未央宮中麗妃的模樣,轟得在腦海炸開,江重錦就差沒大聲叫出來。
麗妃的宮女已經杖斃了,這又是誰要害自己?
腹中一下墜痛難忍,江重錦扶著架格,整個人都要疼得縮起來。
肩上攏上了一件妝緞大氅,錯愕的江重錦被姬珩打橫抱起,慌神之間,姬珩已大步出了棲梧宮。
姬珩也瞧見了。
江重錦輕顫著,摟住姬珩的脖子,哽咽道:“姬珩,我肚子好疼。”
“不疼不疼。”
姬珩輕聲哄著,他的神情較之昨天跨進未央宮時更慌張百倍。
昨夜姬珩還一遍遍地要自己答應,好好養身體,要個孩子。
江重錦終于忍不住,哇得一聲哭出來,胡亂哭喊著姬珩的名字。
姬珩不答,走得更快了些,姬珩的眼睛也有些泛紅,他蹭著江重錦的臉,安撫道沒事。
太醫院里當值的葉太醫,看著只著中衣,神色緊張的皇上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的瑜妃娘娘,闖了進來。
再一細瞧,那瑜妃娘娘的裙衫上已被血染紅了大片。
葉太醫眉心一跳,難道連著兩天有兩個娘娘都被人下了紅花?
江重錦被放在圓椅上,感覺下身還在不停慎著血,那葉太醫著急忙慌地過來診脈,臉色凝重。
江重錦想著自己這是完了,麗妃是被人在藥中下了紅花,自己每天吃好多東西,自己也記不過來,只知道都是好吃的,也不知道是哪樣不對勁。
江重錦哭得凄慘,緊緊抓著姬珩的手臂,嗚咽道:“姬珩,我再也不亂吃東西了,我再不吃了。”
姬珩的中衣上也落了斑斑血跡,姬珩緊緊皺眉,心疼地給江重錦擦著淚。
這皇上的名諱就這樣從瑜妃娘娘口中蹦了出來,葉太醫神經緊繃,瞧瞧皇上又瞧瞧娘娘,終開口道:“皇上,這...這娘娘...”
哇得一聲,江重錦埋在了姬珩身上。
姬珩眼眸一沉,面上浮現痛色:“快說!”
“這娘娘怕是...來了...來了月事,并無大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