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話落又止不住咳嗽起來,她兩靨微紅,眸中帶了點點淚光。
容妃的婢女輕拍著她的背,勸道:“娘娘早點回宮歇著吧,今日風有些急了,娘娘也許久沒說這么多話了。”
容妃有些不好意思朝江重錦笑了笑:“妹妹,我先回宮了。”
江重錦瞧著容妃心中也生了不忍,容妃的藥被人換了,也許那人只是想對付自己,容妃何其無辜。
六月末。
棲梧宮內的繡球終于開花了。
江重錦撿了些落在泥土上的繡球花瓣,打算洗凈曬干,放進香囊里。
香囊里裹著的草藥一直都是白術配的,有安神功效。
給姬珩的香囊里江重錦還塞了一些繡球花瓣。
六月天像孩童的臉,說變就變,自己在后院采花瓣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轉眼天就陰沉下來,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江重錦還在挑揀花瓣,白芨來傳話,說是良昭儀來了,這下雨天的,她來干什么?
良昭儀風風火火跨進了門:“娘娘可聽說了?”
聽說什么,她不說是什么,自己怎么知道?
江重錦心里還惦記著自己的繡球花,忽聽良昭儀來了一句:“娘娘可知道皇上新封的妃子?”
江重錦懷疑自己聽岔了,啊了一聲。
良昭儀瞧著江重錦的模樣,原來她還不知,難怪她還坐得住。
“皇上祭天回來的路上,遇著一個民間子女,直接封了麗妃,如今都進了未央宮了!”
江重錦有片刻的錯愕,姬珩回來了?還封了個麗妃?
良昭儀細細品著江重錦的神情,開口:“皇上被民間女子迷惑了心智,直接給了妃位,也不知那女子是何樣貌,定是不及娘娘分毫!”
江重錦覺得好笑,這語氣里倒還真有幾分為自己不平的意思。
一有女子封妃就巴巴跑來告訴自己,就這么想看自己的笑話?
江重錦斂下復雜的心緒,淡笑著說:“能得皇上青睞,想來是個貌美的。”
良昭儀又添油加醋說了些話,江重錦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她,許是自覺沒趣,良昭儀坐了一會就走了。
算了算,來福已經好些天沒來了,原來姬珩紅顏在側,自然是沒空給自己挑玩意兒的。
江重錦翻了翻柜閣把自己在端午買的草編拿了出來,這本是給姬珩的禮物,當時自己瞧著這小狗還好玩,現在忽覺一點意思都沒了,草編小狗和美人,誰會選草編小狗啊。
江重錦心里委屈,還是把姬珩送給自己的小玩意兒翻出來反復地瞧著,是不是世上男子都這樣,一開始還想著怎么哄人高興,轉眼就喜歡上了旁人。
雨聲大了,江重錦一下記起了自己的繡球花,趴在窗邊喊道:“若蕓!”
“娘娘?娘娘怎么了?”
“快!快去給我的繡球搭個棚,別讓雨給它澆死了!”
繡球矜貴難養,現在淋了好一會的大雨,不知還能不能活了。
江重錦撐了傘去瞧,土壤濡濕,大朵的繡球花被雨點拍落,就跟直接泡在水里沒區別了,自己若早些想到就好了。
養個繡球花,一波三折,真真操碎了心,江重錦胸口氣悶,拉了白芨就出了宮門。
“娘娘?娘娘下雨天去哪兒啊?”
江重錦也不答,只拖著白芨走。
未央宮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絕色美人,讓你直接帶進了宮里!
一氣之下,忘了自己是個路癡,江重錦在宮街里兜兜轉轉許久,終忍不住問道:“白芨,未央宮怎么走?”
“啊?”白芨一愣:“娘娘去未央宮做什么?”
江重錦輕哼一聲,就見白芨往自己身后瞧,白芨輕輕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娘娘,是皇上。”
一月來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姬珩眸中光影浮動,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著她。
江重錦盯著他身后嬌小玲瓏的女子看,宮人替她撐著傘,江重錦看不見她的樣貌,她穿著水芙色的度花羅裙,只看姿態便知是個美人。
許久未見,姬珩身姿挺拔站在斜雨之中,容顏俊美叫人不敢直視。
他視線灼熱投向自己,還真有幾分情深的樣子。
姬珩看著江重錦往自己身后看,視線又淡淡掃過自己,知她是生氣了。
姬珩一壓嘴角,想向她解釋。還沒走兩步,那小人嘴一撅就扭頭跑了。
這還下著雨,江重錦也不顧白芨,更沒拿傘,轉身就跑了。
姬珩一把抓過柳德盛手上的傘,柳德盛撇一眼麗妃,極委屈道:“皇上,這...”
那剛冊封的麗妃也嚇了一跳,這不知哪宮的娘娘見到皇上不行禮,直接跑了。
姬珩腳步一頓,臉色冷了下來,目光掃了一圈:“不許跟著,不許多嘴。”
白芨叫自家娘娘嚇得不輕,柳德盛則一臉無奈,整個人被淋成了落湯雞,眼前哪里還有皇上的身影。
江重錦淋著雨跑了一路,才找到一個勉強可以擋雨的廊檐,站住身,江重錦心里才懊悔,自己是失了分寸,姬珩若問起該怎么解釋。
罷了,他心思在麗妃身上,哪會管自己?
江重錦瞧著雨勢不小,是還要接著下一會了,自己丟下白芨,身邊也沒傘。
身后是急促的腳步聲,離自己近了才停下來,頭頂多了一把傘。
江重錦以為是白芨追來了,委屈巴巴道:“回棲梧宮去,不去未央宮了。”
“嗯?去未央宮干什么?”
是姬珩的聲音。
江重錦一下繃住了,僵硬轉身。
廊檐只能站一人,姬珩淋著雨,把傘全挪給了江重錦,肩上已濕透了一半。
水珠順著傘骨鉆入他的衣領,姬珩眉眼溫和,垂眸瞧著自己,江重錦心里軟了些,腦子轉得飛快,怎么說呢,說自己沒瞧見他才跑的,可是自己跑這么快干嘛,把白芨都丟下了。
他剛才還問自己為什么去未央宮!他自己不清楚嗎?
江重錦再看姬珩,覺得他得了一副好皮囊,實則面目可憎,專門來看自己笑話。
江重錦不知怎么說,又生氣又覺自己不該這樣無理取鬧。
江重錦臉上神情精彩,從一開始的糾結,到微慍,再到懊惱。
姬珩把她封鎖在廊角,叫她出不去,只能和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