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的親吻，帶著力量，也讓我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只是口罩遮住了半張臉，笑得再溫馨，外人也是看不到的。

　　從收到微信，自己下樓走到小區門口，總共12分鐘，我在小區門口又等了5分鐘，才等到張希的車；我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不用他提醒，上車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帶。

　　“新年好啊。”張希竟然打破沉寂的首先給我道著新年祝福。

　　張希總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此刻的新年祝福，我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他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讓我還是覺得有些清冷，有些應付，如同這新年第一天的天氣一般。只是，這種特殊時刻，特殊日子，一句問候，倒是能夠讓自己充滿能量。

　　“新年好張店。”我回應著，坐在車上的自己，并沒有因為他的問候而有一絲放松，可能，店員坐店長的車，都會是如此吧。

　　“今天客流應該不會很多，不過很多人都休息了，你等會兒就不要在監控室呆著了，”我在后勤部是個麻將術語里的癩子，哪個地方缺人，我就往哪兒補。現在好了，我不止要填補后勤部所有崗位的缺，現在又被調到了收銀現場。

　　“等會兒人多之后，你就在收銀前線吧，忙的時候，你還能支援一下收銀臺。”他囑咐著。

　　“好的。”我仍然很拘束，可我知道此刻，我還是得找個話題的，否則，堂堂老總級別的店長，豈不真成了我的專職司機了？

　　“張店，今天要不要接李紅和卓新呀？”廢話，昨天卓新都說了他們休息，我還在問。

　　很明顯，這是沒話找話的話題。

　　“不用。今天就我們倆到店里去。”張希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拘束，語氣也有些軟和了些。

　　“哦。那我就不用跟他們發信息了。”

　　空氣里凝結著尷尬……

　　張希是個攀談高手，也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人；他能夠感受到空氣中飄著尷尬，我的拘束。

　　“哎呀，不曉得這樣的日子還得到什么時候啊，你知道嗎？昨晚我就接到舅舅的電話，讓我下班給他們帶點東西，哎，他們那棟樓前兩他看著有人被抬上救護車了，我還在考慮是跟他送上樓，還是讓他們自己下來拿。他們那棟樓，好危險的。”張希作為晚輩，我是不相信他真會忍心讓長輩爬樓下來拿，他這么跟我說，無非是想緩解一下車上的氣氛。

　　“那您肯定不能讓長輩下樓啊，他們可都是危險體制，出個門都很容易感染的。”我笑答。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哎，下班我就去采購，跟他們送過去。”是吧，他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讓老人家下樓呢。不過聽他這么說話，我反而發現，他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是個有煙火氣兒的武漢人。

　　“我有個同學，前幾天也住進去了。”他跟我聊著他身邊的事情。

　　“啊？也是這個病？很嚴重嗎？”

　　“嗯，他有些踹不過氣。哎，現在能夠住進去都是幸運的。”

　　“啊，這么嚴重啊。”

　　“嗯，聽說，這個病吧，比較欺負有基礎疾病的人，沒什么抵抗力的人，很容易感染上。”

　　是嗎？如果是這樣，我還真慶幸自己沒有基礎疾病；老林也沒有基礎疾病。

　　新冠病毒，這個詞，現在，是武漢人見面都會聊的話題。這也是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話題。

　　“現在這個病毒，說白了，就是抵抗力弱的人，很容易被感染。這次疫情結束了，我還是要把以前跑步的好習慣撿起來。還是得加強身體鍛煉，只能提高自身的素質，才能提高免疫力。”這話似乎是說給他自己聽得，其實也是說給我聽的。

　　“我們家老林之前跟我們倆每人買了套跑步服，說是開年后一起去江邊跑步的，沒想到遇到這種情況，看來的等到疫情結束再去了。”想起老林年前的時候興致勃勃的去商場買的跑步服在家躺著睡覺，有些可惜。

　　“沒事，現在用不了，等疫情結束就可以了。”張希安慰著我。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莫北路。

　　道路兩旁，乃至人行道上，整齊的停放著各種小車，莫北路上，除了我們的車，看不到一輛還在運行的車輛；整條曾經繁華的莫北路，靜的可怕，冷得讓人心疼。

　　城市此刻的沉寂，如同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唯有我們這行駛的車輛，還能夠讓人感受到城市，還在運作。

　　“拍張照李萌，等疫情結束了，再拍一張，做個對比，這種情形，以后是看不到的。”言語間，充滿了感慨。我能夠讀得出他是真情流露。我拿起手機，迅速拍下了此刻的寂靜；是的，這是以后看不到的景象，以后回想此刻看到的一切，內心的感受肯定會更不一樣。

　　“以前，這個地方總是堵車，每天回家走這條路，我都被堵得心煩得很，現在不堵車了，我反而更煩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張希很無奈。

　　“都歇業了，您說我們超市會不會后期也會讓我們歇業在家隔離呀，全部歇業，讓我們都回家隔離14天，這座城市的重啟，會不會更快呢？？”我好奇的詢問。

　　“這個時候誰知道呢。也許會加快排查力度，也許又會出現新的問題；封城的決定，是從未有過的，肯定會遇見很多問題的。”

　　“嗯是的，昨天遇見一個不戴口罩的顧客，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聽，恨不得沖到我們員工的眼前跟他打架。”既然是聊天，我也索性將自己工作中的困惑跟張希聊了起來。

　　“剛開始，很多人不理解很正常。不是門口還有支援的警察嗎？在遇見這樣的顧客，你們就直接報警，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不戴口罩。”聽得出來他的氣憤。

　　我笑了，一直沒這么跟領導聊過天，今天這一路，我已經不覺得他是領導了，反而更像是隔壁鄰居大叔一般。

　　“我們昨天警告他的時候，他就跟我們說，讓我們只管報警，他正好問問警察，他要吃飯，沒飯吃，是不是到他們家吃。”我不只是表達自己的委屈，更是表達著后勤部安保課的委屈。

　　這個部門的同事，都是已經過了沖動的年齡；都是家里的中堅力量，有小孩要顧及，有老人要贍養；說到怕死，沒有誰比他們更怕了。只不過此刻，他們沒有選擇逃避；而是堅定的守在自己崗位上。所以面對這些無理的顧客，他們只有選擇退讓；這是無可厚非的，也是我們能夠體諒的。

　　從莫北路到花山店，會經過曾經繁華的莫北路，也會路過花山堵車點——花山口。整條路上，我們沒有遇到一輛車，沒有私家車，更沒有出租車。

　　“今天真安靜啊。”

　　“嗯，昨天都熬夜守歲了，估計現在都在家宅著睡懶覺吧。”我笑著回應。

　　差不多9點40分的樣子，我們從車里走下來，還沒到店門口，我們就看到了依稀的人影……

　　擁在門口的人們，無序的等待著，有的企圖透過門簾向里張望；有的拿著自帶的推車跟旁人戴著口罩聊著天。

　　“看見沒，還是有不少的人吧。別讓顧客在門口等的時間長了，如果各部門員工都到崗了，就提前開門吧，不要讓顧客等的時間太長，增添感染機會。”

　　城市再怎么按下暫停鍵，超市，永遠都會是市民最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