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學正聚在一起玩游戲,挺大的一群人了,反而對丟手絹這種幼稚的游戲滿心熱忱,不過是把手絹換成了一個空水瓶,在自班的營地圍成圈跑跑鬧鬧,收獲的快樂卻不止一點點。
和榮義坐下沒多久,就有人丟了手絹在他背后,男生抓起水瓶撒腿就追。
沒追上,思繆的身邊換了人。
“今晚不用上晚自習誒,要不要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就幾個班上的同學?!眲偱軄砩磉叺氖前嗬锏膶W委,叫“吳閆”,平時也算相熟。
“你不累嗎?”雖然是真誠的發問,但是問完才發現這句話有些不禮貌,慌忙找補著,“啊我的意思是老師不是說今天走一圈要走上50里路嗎,回家之后洗漱整理完也不會太早了吧?”
“吃燒烤,太早反而沒氣氛呀,我特意來喊你,”對方有些窮追不舍。
“我還是不去了吧……”還是退縮,總會下意識的避免這種集體活動,盡管喜歡熱鬧。
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大家的眼光匯聚過來,思繆回頭,才發現水瓶穩穩當當立在自己身后,應當是有一會了。抓起來跑了半圈,丟在了榮義身邊的同學身后,然后順理成章地,回到了他的右邊。
“晚上去吃飯嗎?”沒想到是同樣的問題。
“幾點啊,太晚了媽媽會不讓出門吧。”
“估計五點左右就解散了,回家洗漱一下,大概七點?還有幾個朋友一起?!?p> “也行。”思繆最初回答的倒是干脆,但突然意識到,這兩次邀約若是同一撥人,到時的場面或許會非常尷尬,又囁嚅著開口,“誒,要不還是算了吧?!?p> “也好。”對方沒有多挽留,思繆反而被這個回復搞得有些恍惚,愣了半晌。
下午回程時,大家多少都有些累了。
“堅持不住了就和老師說,上車先回去?!斌w育老師舉著喇叭騎著車子,穿梭在浩浩蕩蕩一千多人的隊伍中,反復喊著。
隨行的大巴上傷員越來越多,但思繆的班上還沒人掉隊,有個男生帶了隨身的小音響,不過上午沒有拿出來,返程的路上開始播放些氣勢宏大的歌音樂,算是某種打氣。
思繆中午一向會犯困,沒地方補覺,下午也不夠清醒,暈乎乎的走在隊尾。
跟在后面的班級一直在進行大合唱,從《愛的供養》唱到《香水有毒》,對近十年來的金曲認真的盤點了一番。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五點,陸陸續續的回到各自位置坐好,差了兩個身體較弱的同學落在了后面,好在學校里有派人一直陪著他們。
“我們一起等等他們吧,”菠蘿派在講臺上說,“不是有音響嗎,來放上幾首歌聽。”
帶音響的是個粗壯的男孩子,卻沒想到,一想起來反而都是些柔情的校園歌曲,從《梔子花開》唱到了《那些年》,都是耳熟能詳的歌,再度變成了班級的大合唱。
思繆坐的離講臺不遠,菠蘿派和她打趣,“我帶的班就是不一樣,出去都是文藝青年,你聽見了吧,隔壁唱的都是什么?!?p> 思繆笑笑,沒答話。
菠蘿派也是四十多歲的年齡了,跟著走完了全程,回來還有心思和別的班比拼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真好?!彼伎娦南?。
黑板上有些排列組合的式子,前一天晚自習時數學老師在黑板上給競賽生答疑時留下的,因為這天沒有安排值日生,所以保留了下來。
“黑板上的排列組合,你舍得解開嗎?”正好大家唱到了這一句,“我舍得,但我解不開,”思繆嘴貧。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背竭@兩句時,同學們的情緒也很激動,“愛情錯過就錯過吧,學習為重!”菠蘿派在講臺上大喊,抓緊一切機會做思想教育。
歌曲的尾聲,那兩個落在隊尾的同學終于返還,配合著最后一句歌詞的唱完,班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思繆把手掌也拍得通紅。
是在給那兩個堅持下來的同學送上鼓勵,也是想把這首青春交響曲演奏的更大聲些。
真好。
回家洗澡收拾完,媽媽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好給了思繆當逃兵的理由。
擦著頭發翻看白天拍的照片,邊看邊咂舌,技術實在是差的出奇,手抖拍糊了的照片有好多張,卻都舍不得刪,統統導進了電腦里。
雖然沒有去拍榮義,但大多的照片里,他都有稍稍出鏡,或是個背影,或是個側臉,又或者只有一只手。
思繆不由感嘆自己的自欺欺人,連他的手都認得清清楚楚,卻別扭的連張照片都沒有好好拍,開始有些后悔了。
給吳閆發短信道歉,說家里實在是走不開,對方沒有回復。
想了想,又給榮義發去了一條,“聚餐怎么樣?”也是石沉大海。
吃過晚飯,再看手機時,多了兩條新信息,但內容大抵一致。
“在網吧被老王給抓了。”
思繆心下合計,大概也知道了發生了什么。學校附近有家網吧不查身份證,有時候男孩子們會去那邊玩一會,老王是學校的監察組長,監管校園里所有的大事小情。
只是沒想到,今天累成這樣,這群人還有心思去打游戲,也沒想到跟著走完全城的老王,還有力氣去抓這些人。
“沒事吧?”給吳閆的回復很簡潔。
“不是去聚餐了嗎,跑掉了沒?”給榮義的多了一問,還是介懷這頓沒吃上的晚飯。
“你沒來啊,我們沒聚成?!眳情Z發來信息,思繆沒再回復他。
“你不是說不想吃嗎,就來打游戲了。”榮義的信息一向回來的要慢一些,也一向言簡意賅。
思繆還在措辭,又進來一條,“下來?!?p> 開始并沒能會意,往樓下望了望,好像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媽媽我下去一趟晚點回來!”喊了一聲,就沖下樓去。
沒認錯,這人提著一大袋子打包的燒烤,站在路燈下,“你們小區有可以吃東西的地方嗎?”
思繆晃了一下神,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場景,被問了兩遍才忙不迭的領他去小區里的小廣場,那邊有些石桌石凳。
“天再熱些,大爺們就要來這徹夜打牌下棋到天明了?!彼伎姾退f。
“那我們運氣不錯。”但是從他嘴里聽到“我們”這兩個字,都會心生歡喜。
榮義拿出紙巾擦了擦桌面,思繆小心的把打包袋打開鋪滿桌子,就勢問著,“今天是怎么回事?”
“沒聚成,正好趕上老王來查崗,被堵在龍躍了,”龍躍是網吧的名字,“但你猜我們碰見誰了?吳閆,沒想到他看著這么聽話的人,也會去網吧?!?p> “誒?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不是啊……你知道他在?”
思繆才意識到自己中午有些想當然了,慌亂的擺手,“不知道不知道,我以為你們平時都會一起玩呢。”
眼看著氣氛突然有些冷,忙轉移話題,“那你怎么又出現在這了?”
“你家附近的燒烤店是咱們這最好吃的店了?!?p> “所以是為了燒烤咯。”賭氣的在桌子上畫圈圈。
對方沒有回應,倒是掏出了兩罐啤酒擺在桌子上,“本來想買可樂的,結果走得匆忙,才發現老板給裝成啤酒了。”
“呲——呲——”先是給思繆開了一罐,又開了另一罐擺在自己面前。
思繆小口的喝著,感受氣泡在口腔里崩裂的快感,春風陣陣,小區里的玉蘭香被送到了眼前,和燒烤的味道交融在一起。
他就坐在不遠的地方,思繆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快樂。
“不吃一點嗎?還是吃過晚飯了?”
“沒有沒有,肚子里永遠給羊肉串留有一席之地?!?p> 只是發愁,要怎么在你面前,把羊肉串吃的優雅淑女一些。
對面這個人,怎么吃起燒烤都這么文雅。
“你挺有趣的?!睒s義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思繆沒接上話,于是接下來的五分鐘,她都在專注的埋頭小口喝著啤酒,一罐很快就見底了。
頭有些暈,眼前的榮義變成了兩個。
有了兩個喜歡的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