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不安的看著姐姐站立在一旁,他小口扒拉著米飯,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他已懂得禮尚尊卑,他是白家長孫,有復起的希望,而姐姐是一個奴婢,即使放她走,她也只是一個獵戶的女兒,他們的天地并非一樣,但他不想看到姐姐伺候他。
他低著頭,流出的淚水掉在了飯碗中,但他卻咬緊牙不去請求葉青書,這個大壞蛋肯定是故意的,他才不要去求他,不要認輸!
吉安看著那小小的人兒忍著獨自流淚,心中好似被人掐住一般難受,那是她親手帶大的弟弟,她給他取名叫阿寶,她帶著他在禹國京城中牙牙學語,她帶著他在田埂上蹣跚學步,如今一張飯桌就將他們隔成天地。
“唉,吉安,同我們一起坐下吧。”謝宸忍不住開了口,葉青書伸手夾菜的手一頓,斜眼看著謝宸。
謝宸不禁嚷道:“遠山你是冰錐子心,可不代表是個冷清的,這兩姐弟已經(jīng)這般可憐,你還要將他們拆散。”
“若是瞧著可憐,便把吉安給了我,他們兩姐弟就可以日日在一起了。”葉青書悠哉的提議道,瞟見阿寶瞬間發(fā)亮的眼神心有有些無奈,這小子跟白眼狼一般養(yǎng)不熟!
“這不行,吉安我用著尚順手,還舍不得丟開呢。”謝宸連忙拒絕道。
吉安站立在一旁,當聽到葉公子的提議時,她的確是很心動,不過聽到主子的回絕,她心中的火很快就熄滅下去了,她已經(jīng)立誓跟著主子,豈能又另投他主,背信棄義,只是阿寶......
她心疼的看了一眼阿寶,兩個大人一個招攬一個拒絕讓他更加喪氣,此時眼巴巴的望著她,淚水又要落了下來。
“行了,坐下吧,葉風,添一副碗筷。”葉青書看著阿寶的模樣也無法,他本意讓兩人分開,一個婢女勢必會成為白家長孫起復的阻礙之一,溫情,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刀子,刀入腹中,尚不覺悔意。
吉安孑然一身,或許現(xiàn)在能為阿寶全心全力,但日后就難說了。
阿寶聽言急忙下桌拉著吉安坐下,親手將碗筷接過擺在姐姐的面前,看著姐姐溫柔的臉龐心中也溫暖許多,不停的夾菜到姐姐的碗里,自己都顧不上吃了。
“咳咳”葉青書不得不出聲提醒,平日里教的禮儀竟都忘了嗎?他板著一張臉,這小子可從未給他夾過菜。
吉安反應過來,連聲讓阿寶自己坐好,兩姐弟沉默下來安靜就餐,即便如此,還是時不時的相視一笑,知曉對方心意。
待戌時過后,吉安同謝宸才上了馬車離去,阿寶站在門口伸長脖子直至馬車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見了才戀戀不舍的回到門邊。
他看見葉青書站在里側(cè)等他,虎著臉沖他胡亂行了個禮便跑開了,他才不要再看見這個大壞蛋!
葉青書看著阿寶跑遠的身影,這時候他才覺得阿寶有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生氣。
安靜的車廂內(nèi),看主子一直盯著自己的臉,吉安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臉龐,臉色微紅著道:“主子看什么?”
“你竟是這般高興嗎?從上馬車到現(xiàn)在,臉上的笑意一直未斷。”
“自然是高興的,幾月不見,阿寶安好奴婢便放心了。”吉安心情很是愉快,回稟的話也帶著幾分俏皮。
“可真羨慕你們姐弟兩。”雖說他們并非是親姐弟,但情意不假。
“主子不也有兄弟姐妹嗎?府中的人都說當今皇上最是愛重主子。”
“呵呵。”謝宸并未再說什么,他掀開簾子,窗外月明星稀,他的雙眸如同孤狼的眼睛一般孤獨兇狠。
“明日你隨我進宮一趟,我母妃想要見你。”謝宸隱下自己的情緒,淡聲吩咐道。
兩人一路無話。
午時已過,吉安還跪在儲秀宮的殿門口,大滴的汗水不斷地從她額頭上落下,松散下來的頭發(fā)緊貼著臉頰,她緊咬著發(fā)白的嘴唇不讓自己倒下,奈何午后的太陽越來越大,她已經(jīng)開始搖晃。
“行了,娘娘讓你進去回話。”秋菱高昂著頭冷冷的吩咐道,看著小賤人這副模樣她心中一陣暢快,娘娘可最是看不慣貼在宸王殿下身邊的婢女,日后還有的磨呢。
吉安抓著自己的大腿強行提著氣起身,跟著秋菱進了殿內(nèi)。
“奴婢見過珍太妃娘娘。”吉安努力將身子端平重新跪在了殿中向珍太妃行禮。
“起來回話吧。“珍太妃放下手中的玉盞,眼睛并未看向她,而是繼續(xù)調(diào)制花露。宸兒已經(jīng)將她的身世來歷大致跟她說了,聽起來是個忠心安靜的,今日讓她在殿外跪了幾個時辰倒也能忍得住。
“謝珍太妃娘娘”吉安起身就靜靜地站在那兒,等候問話。
果真是個悶葫蘆。珍太妃嘴角微微上揚,這跟宸兒的性子差的也太多了些,他最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坐不到一會兒就要尋人說話。
“聽宸王殿下說你識字,還懂得一些佛理。”
“奴婢的原主時常奉佛,奴婢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
“原來如此,那你幫我抄些佛經(jīng)吧,如今年紀大了,總是希望兒孫平安如意,只能臨時抱佛腳,略表心意。”珍太妃此時抬頭看向吉安,臉龐恬靜又不乏探究。
“心中有佛,不分早晚,心誠則靈,珍太妃娘娘定會如意的。”吉安雙手合十虔誠的說道。
“你是個好孩子,去吧,我乏了,要歇息一會兒。”珍太妃并未在多問些什么,小丫頭看著比那些人要沉穩(wěn)許多,暫且看看吧。
秋菱氣呼呼走在前方,步伐極快,絲毫不顧及身后的人是否能跟上,哼,這小賤人有什么好,竟然在娘娘面前得了臉,還讓她抄寫佛經(jīng),她余光瞟了一眼那小賤人,不過是有幾分姿色,也值得宸王殿下從禹國帶回來,京城中貌美的閨秀不知凡幾,也不見宸王殿下有何表示,也不知這小賤人如何勾了宸王殿下的心思。
想到宸王殿下,秋菱臉上一陣滾燙,自己要是能夠貼身伺候宸王殿下她死也甘愿。
“這是誰呀?”正當她們要從重華殿門口經(jīng)過時,突然有個嬌俏的聲音叫住了她們。秋菱連忙行禮說道:“公主萬安,這是宸王殿下的侍女,進宮拜見珍太妃娘娘,奴婢正要帶她出宮呢。”
“宸哥哥的侍女竟然專門帶進宮來拜見珍娘娘,是何人這么大的來頭。”靜和公主性格蠻橫可愛,但身為皇上的親妹妹恩寵一身,說話也大膽些。
“是宸王殿下從禹國帶回來的侍女。”秋菱如實稟告,心中卻幸災樂禍,這靜和公主最討厭那些狐媚子,皇上后宮的那些妃子無一不被她諷刺怨懟,奈何皇上寵愛妹妹,倒也沒多少人愿意和她計較,主要還是靠攏討好為上。平日里公主和兵部尚書家的千金交好,時常為她和宸王殿下撮合牽線,連珍太妃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些默許,如今這小賤人攀上了宸王殿下,靜和公主眼里哪里能容得下她。
“哦……我想起來了,前幾日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就是你這個侍女啊,但有幾分顏色!”靜和公主名喚謝湘,此刻圍著吉安轉(zhuǎn)了幾圈,繼而語氣厭惡的說道:“你是用什么法子接近宸哥哥的,只不過是個下賤的異國奴婢,居然敢入宮拜見珍娘娘,定是你蠱惑宸哥哥討了這恩典伺機提高自己的身價!”
吉安聽后哭笑不得,她不知這宮中的流言蜚語是如何,但進宮這事難道沒有人知道是珍太妃的意思嗎?自己不過是個奴婢老老實實的竟惹了這些風雨,實在是無妄之災。
“奴婢見過靜和公主,因得珍太妃娘娘召喚才進宮拜見,奴婢只是在王府中負責一些灑掃的事情,并無攀龍附鳳之心。”吉安不卑不亢的說道,此刻做低伏小并不見得別人能放過自己,太過小心翼翼只能讓別人以為別有用心。
“哼,你不用狡辯,你們這些狐貍精仗著有幾分姿色便想著為所欲為,我才不信你這一套!給我跪下!”先皇后早逝,此前都是她時常照顧謝湘,長嫂如母,可惜后宮事務繁雜她操勞過度不過三十便駕鶴西去,謝湘一直認為是后宮的那些女人太折騰導致長嫂早逝,所以她對妾侍最為痛恨。
“公主息怒,宸王殿下還特意交待我要將吉安姑娘早日送出宮去。”秋菱見狀還特意往上面添了一把火,既然是公主出頭,那她又何必客氣。
吉安深深的看了一眼秋菱,她的欲望和嫉恨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此事她摻和進來殊不知別人也會將她打落地獄。
“果真是個狐媚子!不過進趟宮還這么維護你,生怕別人欺負了你!本宮就是看你不順眼!”說罷重重地甩了吉安一巴掌,余氣未消又踢了一腳。
吉安覺得臉頰一陣刺痛,連嘴角都破了留出一絲鮮血。肩膀上的踢傷但也還好,那公主的年紀與自己一般,力氣并不是很大。
“住手!”渾厚的嗓音從她們后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