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有些頭疼。
他沉思了一瞬,語氣略顯低迷:“七公主她......一直以來都有傳言說皇上有意將一位公主許去別國和親,雖未言明,但思前想后,似是屬意于七公主。我若是自不量力受了公主這一情,且不論當下可是郎情妾意,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未來都還不是屈于君權,此生無果?既然夏花不開,又何必春種?終究是傷了雙方罷了。”
“還不如我此番先行躲開,趁公主尚未言明,就將后路斷絕。不曾經風起,便也不會期雨落,自此兩相安好便是。”
這些坊間傳聞,李晗倒也不算是憑空捏造,街頭巷尾地他也聽過不少議論。
至于此間情誼究竟幾分真幾分假,也就只能李晗一人知道了。
歐陽越聽完李晗所言,雖莫名感覺有何處不妥,可又無從言說。
且貌似李晗所言也確是在理。雖然雪兒任性,但他作為哥哥也不想自己的妹妹多受情傷,這才應了李晗的意,留他“小住”。
皓月當空,夏蟬嘶鳴,卻是未曾影響到院中佇立著的兩位公子的心情。
歐陽越見李晗帶了他的配笛前來,心知其意,打發了隨侍在旁的花魂各自去忙。
而后與李晗一道進了屋里,李晗便耐心地開始了第一堂笛藝課。
看著論起音樂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的李晗,旁人眼中的風流無羈已全然褪去,只剩認真正經讓他一雙明眸好生靈動,歐陽越心道:“倒是難得,許久未曾見過李晗待一件事如此上心了。”
李晗正講著課,察覺歐陽越走神了,也不知誰給他的勇氣,他略帶責備的語氣地開了口:“越,你可莫要因為現下是初入門你就不當回事兒了,這吹笛就如練武一般,基本功最為要緊,仔細著點兒聽!”
歐陽越聞言回過神,淡淡地瞥了眼李晗,并未反駁什么。
李晗一看歐陽越這眼神,卻是才察覺自己方才竟然在“教育”堂堂越王,后背登時涼了一截。
他的桃花眼中染上了“求饒”之意,嘿嘿一笑拿起了手中的玉笛道:“呃,繼續,繼續!方才說到哪兒來著......哦,對了,這笛子吹奏時最重要的是氣息得穩。你跟著我的動作試試,嗯,深吸.......慢呼.......”
歐陽越:“......”本王覺得你說得極對啊,又不曾辯駁于你。可能否把你如此諂媚的目光從本王身上收回去,瘆得慌!
當然,學笛最要緊,歐陽越也不多去糾結于發小的神情了,拿起一旁的松吟有樣學樣地嘗試起來。
終于在李晗悉心指導了近半個時辰后,歐陽越能斷斷續續地吹響竹笛了。
而見夜色已深,天意朦朧,明日歐陽越還要上朝,今日的課業便到結束了。
李晗告辭了歐陽越,謝絕了花魂和花魄的護送,一個人慢慢悠悠地逛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屋里已有王府之人準備好的洗漱一應器具,李晗笑著嘆了聲“周到”,褪去衣裳跳進木桶里沐浴了一番后換了身衣裳就到床上歇息了。
今日在各處忙活“周旋”了一日,李晗著實是身心俱疲,頭剛碰枕就失去了意識。
一夜無夢。
王府正院內剛送走了李晗的歐陽越早在李晗回府取包袱的那段時間就已洗漱沐浴過了,此刻也已褪去了外衫,躺在了床上。
沒有急著入睡,歐陽越手中拿著松吟又端詳了會兒,卻是忽然想起了方才李晗教授他奏笛的情形。
他輕嘆道:“對著能得他上心之事,他這耐性還真是從小至今都沒有削減過!若他愿為官,定會于這一朝都大有裨益——必能改變如今朝中不少人激進冒失,又急于求成之風。可惜了......”明明身為朝中重臣之子,卻志不在朝堂......
一連幾日,待歐陽越上完朝處理完公務后,李晗便與他聚在一起研習笛藝。
得空時李晗也會在確定外面情況“安全”時,策馬或是乘馬車出去逛一逛;其余時候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徑自尋些樂子,王府內也無人管束于他,愜意至極。
而這些時日里,不僅如李晗住進王府前料想的那般王府院內幾無人叨擾,歐陽越還特意吩咐了閉門謝客,好生自在。
然又約莫過了四五日后,越王府終于迎來了一位不能拒絕的客人——太傅李恒。
歐陽越聽說李恒到訪,自是親自到正院內接見了他。
因著歐陽越和李恒幼時相識,且李恒亦為歐陽越老師的關系,雖稱呼言辭上未有明說,可他們兩人的相處反是多有“世侄世伯”之意。
于是李恒也不墨跡,短暫地寒暄過后就直入正題——得知犬子李晗已在王府叨擾數日了,在這期間七公主來過太傅府好幾次。
歐陽越聞言,心下了然。
同時卻見他派去通知李晗其父來訪的花魂在門口朝他使了個眼色,便知那位不靠譜的是想把這攤子全推與他了。
無奈地抽了抽嘴角,歐陽越開始與李恒裝傻:“本王一直道太傅文采卓然,是南風一朝百年難得的大家。雪兒既常拜訪于太傅府,若能得太傅的青睞也是件好事了。不過本王還以為雪兒平日里只心向武學,對詩詞文語不過是一時興起,沒曾想那丫頭倒是有這細致心思。”
李恒聞言有些尷尬,順著歐陽越的話道七公主確是好學,常有攜書卷來求教于他。但末了,她也總離不開問幾句關于李晗何在的事情。
歐陽越面露詫異:“雪兒去尋李晗作甚?”
話音落下,李恒終于也忍不住復現了歐陽越的動作,抽了抽嘴角:越王這性子還真是從小到大沒變過啊,當真是他的靈竅只全通在公務處理上了......
如此,李恒只得內心里快速考量過后,晦澀地道:“這......總歸是年輕人的事吧,具體的老夫也不明知。”
而此時李恒已與歐陽越一同在正廳里坐了好一會兒了,卻見自家那“臭小子”的人影至今未曾出現。心道看此情形,想必他今日是無法當面與那臭小子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