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不敢相信這學期居然就這么結束了。”
今天是星期五，也是這學期最后一天。第一節課間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上一節課是化學課，楊雪這節課沒講什么東西，大概就是囑咐了一下假期要好好寫作業，在開學就是高二了要有危機意識等老生常談。
“就是，感覺這學期格外的短，還沒怎么樣呢，高一都過完了。”
思悅端著一包薯片放在我面前：
“吃點不？”
“不想吃。”
我推開了薯片，申塵接了過去。
“他不吃我吃。”
“這學期也太短了，作者也太懶了。這樣下去再有個二三十章就完結了。”
我趴在桌子上小聲嘀咕。
（鬼醫：“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再比比下一章就讓你殺青。”）
“徐老師不在，可惜我這回考的那么好，她卻看不見。”
我從桌子里拽出這次的成績單，物理數學英語還是老樣子，慘淡的像是這部小說的讀者數量。（鬼醫：你tm的……）生物穩居班級前三，另外兩個是面包和思悅。化學中規中矩，七十多分不溫不火。倒是語文這次超常發揮，雖然107分不算太高，但是史老師出的題太霸道了，年級最高112，來自傳說級的學霸班，而我居然考了個年級第三。
“你開掛了？”
面包從我手里搶過成績單。
“按說你語文班級第一，生物班級第三，化學班級第四，為啥總成績班級十幾名？”
面包仔細端詳著成績單，我翻了個白眼，換了個姿勢趴在桌子上：
“因為我物理班級第三十九，數學班級二十二，英語班級二十八。”
“嘖，這就相當于林燦和姚明平均身高兩米，我和馬云平均資產幾個億。”
申塵把胳膊搭在林燦身上，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地方不對勁：
“林燦？你什么時候來的？”
林燦一臉黑線……好吧他的膚色黑線也看不出來。
“從姚明開始我就在了。”
林燦打掉申塵的胳膊：
“說點正事。今天下午你們誰有空，家長會來幫忙。”
“我……”
思悅剛要舉起手，我就立馬拋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又要跟張松婷約會？這次發朋友圈九宮格記得屏蔽掉龍叔。”
“什么呀，我初中同學群里說今天下午要聚會。”
思悅皺了皺眉。我記得思悅跟他初中同學關系不好，我還以為他已經把群給退了呢。
“所以你要去？”
林燦問。
“沒想好，但是我跟他們……真沒什么好說的。”
思悅接過申塵遞過來的薯片，剛想從里頭拿出一片吃，卻發現袋子空了。
“其實我是想讓你幫我把袋子扔了……”
“你妹的……”
上課鈴響了，林燦繞回前面，我在書桌里翻出我的生物暑假作業。思悅這個大奇葩，昨天三節晚自習擼完了一整本練習冊，還順便總結了答案里的錯題打包送給了大可和趙凱主任。趙凱主任的原話是：
“思悅啊，這個暑假作業也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要不我再送你本練習冊？”
“我記得你跟你初中同學關系不好啊，怎么，他們邀請你了？”
大可還沒來教室，我把練習冊放在桌子上，支著下巴看著思悅。思悅挑了挑眉：
“的確是。不過不是邀請我的，是我看到的。那個群我以為我退了，結果昨天突然來了消息還把我嚇一跳。”
“你想去么？”
“不知道，但是不去又覺得不太好。”
我咂了咂嘴，說：
“一直沒搞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畢業這么久了還搞同學會有什么意義。”
我看了一眼門口，確定安全，趴下身子對思悅說：
“幾個關系好的同學聚一聚挺正常的，但是把一群形同陌路的人安排到一張桌子上尬聊，有必要么？”
“但是畢竟是同學啊，不去感覺不對勁。”
“同學怎么了？同學和朋友是兩個概念，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需要強行附和。”
思悅若有所思的趴在桌子上點了點頭：
“有道理。反正對我也不好，去了也鬧心。還不如跟你們來干活呢，你們多愛我。”
說著，就要抱住我的胳膊我嫌棄的推開了他的頭：
“咦惡不惡心，在不松開我喊非禮了啊。”
這時候大可走了進來，我倆趕緊松開彼此。上次被大可看到我倆扭在一起，她居然說我倆湊合湊合過得了。
“練習冊都收到了吧，有沒有誰的有問題？”
大可在講臺上問。
當然收到了，而且這作業多的跟我們不回來了一樣。
“我有！”
面包躺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舉起了手。
“什么問題？趁著現在還沒放假還可以調換。”
“為啥是空白的，能不能給我換一本寫滿的？”
大可愣了愣，隨即氣勢洶洶的從講臺上走下來，我想她一定是跟侯若琳取了經，否則不會有一種侯若琳收手機的即視感。
“別以為你考了個第一就可以為所欲為，選擇第一題就給我錯了！分離定律誰發現的？你給我選了個啥？摩爾根？”
大可揪起了面包的耳朵，不過我可以肯定她的手勁肯定沒有侯若琳大，因為面包的表情沒有像被侯若琳揪的時候那樣猙獰。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發現的。”
我小聲咕噥了一句，低下頭繼續寫我的生物作業。可是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寒，抬頭看到大可站在我旁邊：
“說他沒說你是不是？以下哪個不是三大遺傳定律，傻子都知道選用進廢退，你居然選錯了？”
“姐，我看錯項了……”
“我教了三個班，就你一個錯了，就差這一個選擇你就是班級第一。”
說完，大可用卷子卷成一個紙筒，敲了我一下：
“一想起來我就生氣。你倆要是有艾思悅一半認真我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我幽怨的看了一眼思悅，這廝居然對我比了個耶！
還好大可沒多追究，發發牢騷就回到前面去了。其實我們班這回考的還可以，至少大可教的三個班里我們班的平均分最高——當然跟樓上的奇葩學霸班比不了。
“這節課也不說什么了，反正明天放假你們心思也不在這。”
大可看著下面已經原形畢露的我們，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許睡覺，不許玩手機，想聊天小點聲，剩下的我就當沒看見了。別被主任抓到了啊，被抓到我可保不了你們。”
2
“老師下節課您還來么？”
大課間我跑到語文組，這是這學期的最后一天了，下次在想來就得是下學期了。
“下節課啊，你們謝龍老師有安排么？有安排的話就給他了，沒安排我就去。”
史老師瞇著眼睛正在電腦前研究這次考試成績，我一眼就看到我的名字大寫加粗的寫在顯示屏上。
“沒聽說龍叔有啥安排啊，估計您還得去。”
“唉，還以為能在辦公室歇一節課呢，看來我想的有點美。”
史老師頓了頓，又說：
“話說回來，你和亦羽這次考的都不錯啊，他第二你第三，你們徐老師估計得特別高興。”
史老師摘下眼鏡，笑瞇瞇的看著我。
“哈，這次超常發揮。不過您這次出的題也太難了，做的我都懷疑人生了。”
“呵，別說你了，我都懷疑人生了。”
曹老師從隔斷后面探出頭來：
“如果我沒記錯，這次的文言文好像是我大學學過的一篇文章，作文直接上了2014年浙江的高考作文。”
“難么？我沒覺得啊？話說回來這次作文跑題溜題的也太多了，作文平均這才幾分。”
史老師無奈的笑了笑。
“您不能用您的標準要求我們啊，思悅說他考試的時候都快哭了，文言文做到懷疑人生。”
“呵，才多大的小孩就懷疑人生了？來，獎勵你個棒棒糖。”
史老師從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根棒棒糖，跟六一的時候那根一毛一樣。
“謝謝老師。這糖……看著挺眼熟啊。”
“六一時候給你們買的嘛，買多了剩了一根，明天放假了再回來我怕化了，送你了。”
“好草率的理由……”
我也沒客氣，拆開糖紙塞進了嘴里。濃濃的藍莓味在嘴里彌散開，甜食最能讓人心情愉悅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史老師：
“對了老師，您知道我們徐老師啥時候回來么？”
“她……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她應該在忙著畢業呢我也沒敢打擾她。”
史老師想了想，掏出手機給我抄了一行數字：
“這個是她的微信，你有空加她微信自己問她吧。”
“好嘞，我現在就加。”
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史老師笑著問我：
“你也太不避諱了，不怕我收你手機？”
“您要我就給你，咱大方。”
我笑著把手機遞給史老師，但是被推開了。
“您二位的微信也給我唄，加個好友到時候拼多多砍價。”
“你也用這個？來來來，正好我還愁沒人幫我呢。”
一聽到我也用拼多多，曹老師突然興奮了起來。
“話說這屋網也太差了，你們是怎么忍受的？”
我看著手機上兩格的信號圖標陷入了沉思。
“太卡了。我把號存了等會去再加。”
“我們？我們不用流量啊，學校WIFI全覆蓋的。”
曹老師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說。
“這么好？我能用么？流量太貴了。”
“不行吧，我們都是有教師賬號的，怎么可能讓你們學生也連？”
曹老師想了想，又說：
“不對，學校都不讓帶手機。你這個手機可收好了啊。”
“我多遵紀守法，上課從來不玩手機。”
上課鈴響了，我和史老師一起回到教室。
“同學們暑假作業都收到了吧？有沒有有問題的？”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史老師，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班沒人愿意寫。但是想了想又放棄了，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啊。
“沒問題的話，咱們假期作業就是這些，跟數學英語之類的比起來不多吧。開學如果還是我教你們的話，我可是要挨個查的。”
“那史老師不得被氣得吐血啊……”
思悅小聲地對我說。
“嘖，史老師肝好，不怕氣。”
“我肝可不好，萬一給我氣壞了，我可是要問你們要醫藥費的。”
申塵從前面轉過頭來，用嘴型對我說：
“打臉不？”
我：“………”
“史老師，這節是您的課啊。”
“對，也沒啥可講的，就上自習了。”
龍叔進來的時候，史老師正在講臺上看我借給她的《法醫秦明》。之前還挺害怕法醫這個職業的，但是在思悅的帶動下，覺得法醫這個職業也蠻好玩的嘛。
“您要不先回辦公室休息吧，下午家長會我有點事情要交代一下。”
“行，那你來。歷鯤，書我下午家長會還你啊。”
“ok我下午去您那拿。”
我坐在后面，沖史老師比了個ok的手勢。思悅低下頭小聲的說：
“老師拿了小說居然會還？不是直接沒收了吧？”
“你是第一天來慶外么？上次龍叔還問申塵借移動wifi呢，最后充滿了電還回來的。”
“我倒是希望他不還，這樣我還能訛他一個新款的。”
申塵頭也不回的說。
“好了大家收拾一下東西吧，下午家長會大家都知道了吧。”
龍叔在講臺上放下了他黑色的本子，一看就是剛開會回來，而且按照他的話講，又被“吵得腦殼疼”。
“快放假了，所以學校要求咱們這兩節課做一個大掃除，包括地面，柜子桌子，開窗通風和教室消毒。林燦，等會去我辦公室拿84泡騰片。”
龍叔想了想，又說：
“高一這就算是過完了，也不知道你們收獲了多少。再開學就是高二了，離高考離畢業又近一步了。”
是啊，這么快居然一年了，我在慶外已經待了五年了。不過如果按照新校區來算的話，我不過比思悅林燦他們多了一年而已。
“好了，大家動起來吧，早點弄完早點放學。”
3
“歷鯤，這是第幾位老師了？”
龍叔抱著一疊A4紙坐到我面前的椅子上。我向屋子里瞟了一眼，里面史老師正背著手站在講臺上，像極了《百家講壇》里在攝影機前穿著中山裝講故事的老學者。
“崔雪老師是第一個，楊雪老師第二個，史老師是第三個。您來的有點早，不是說好讓您壓軸么？”
“十班那幫小孩讓我第一個講，講完了沒啥事就過來了。這個給你，等會你和林燦進去發了。對了，林燦人呢，怎么就你一個？”
龍叔把那一沓A4紙交給我，上面一行熟悉的大字：致家長一封信。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對龍叔說：
“林燦去樓上了，好像是去找他一個朋友。思悅和申塵馬上到，于冕本來也想來的，但是壞肚子了，所以……這會大概已經脫水了吧。”
龍叔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我有些懵，問：
“咋了，您笑什么？”
“我笑于冕這孩子，暴飲暴食終于壞肚子了。”
“嗯？您怎么知道他暴飲暴食的，我記得他在食堂沒現原形啊？”
我挑了挑眉毛，面包在食堂從來不吃太多，只有在吃免費續面和自助餐的時候才現原形。按照他的話講，雖然食堂的菜不貴，但是積少成多啊。
“因為你們那次在學校后面那個拉面館吃飯的時候我也在，我親眼看到他吃了那么大一碗又加了幾份面。”
龍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我和彭強老師都看懵了，我倆點那一份都沒吃完。后來我看沒幾天老板就把那個活動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
“嘖，所以后來我們再跟于冕出去吃飯，都只敢去自助餐。”
“嗨，我們來了。”
申塵思悅和林燦一起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見到我和龍叔，思悅舉起手和我們打了個招呼。思悅剛來的時候對于老師是一種非常畏懼的感覺，現在也會學著我們的樣子，偶爾跟老師開開玩笑，蹭吃蹭喝。
“我和申塵在樓梯口碰到林燦從上面下來，正好就一起過來了。”
“來了？林燦你干嘛去了，剛才還跟歷鯤說讓你干活呢，結果發現你跑沒影了。”
“我……去樓上給一個朋友送東西順便聊了幾句。”
我挑了挑眉，問：
“朋友？聊了這么久肯定是個小姐姐。”
“哪有……”
林燦走到我旁邊拉開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小聲咕噥：
“明明是個小妹妹。”
“咳咳，我可聽到了啊。”
龍叔在一邊輕咳兩聲。
“先說點正事。史老師完事了請誰來？看樣子史老師快結束了。不愧是語文老師，講了這么久，物理五分鐘，化學六分鐘，語文快二十分鐘了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目前為止18分鐘。
“生物吧，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大可沒在七班八班，那就應該在辦公室呢。”
我幫林燦解了圍，他馬上心領神會。
“也行，誰去叫一下？”
龍叔看了看我們，我們不約而同的看相思悅。
“咳咳，累啊……”
“你不去我去了？”
我調侃思悅，裝作要起身的樣子。
“坐下，別動！”
思悅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好幾個聲調，把我按回座位上一溜煙的跑了。我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之前沒發現，申塵長的這么壯啊？”
申塵坐在龍叔邊上，龍叔用手捏了捏申塵胳膊上的肌肉塊：
“我還以為你胳膊粗是胖呢，沒想到這么硬？”
申塵繃起了胳膊，夏天穿著半袖，肱二頭肌整個露在外頭，顯得格外結實。
“那是，我從小就在健身房玩，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
看著申塵洋洋得意的樣子，我酸溜溜的說：
“那是，蛋白粉當奶粉喝，你不長肌肉真是天理難容。”
“來來來，咱倆掰個手腕試試。”
龍叔擼起了袖子，把凳子擺在桌子一邊躍躍欲試。我趕緊給申塵讓開，兩個男人就這么草率的杠上了。
“神仙打架，我離遠點。”
林燦站在一邊，龍叔和申塵擺好了姿勢，我把他們的手固定在中間，倒數三聲：
“三，二，一，開始！”
我沒敢喊的太大聲，畢竟里面在開家長會，如果家長知道班主任和學生在外頭掰手腕玩，影響肯定不太好。我收送來的一瞬間，就看到這兩頭巨獸的胳膊上都爆出了大塊的肌肉，申塵的脖子上鼓起了一條條的青筋。
林燦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細的像是一根黑色的木棍。
“嘖，這就是差距。”
在林燦翻白眼的時候，這二位已經結束了戰斗。申塵險勝龍叔，龍叔出了一腦門的汗。我從包里掏出衛生紙地給他們。龍叔一邊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豎了個大拇指：
“哎呦我的天，這力氣！”
“承讓，承讓。”
看得出來申塵也累的夠嗆，脖子上的青筋好一會才慢慢的消下去。史老師也結束了發言，推開門走了出來。
“史老師辛苦您了，給我們班代課還這么用心。”
龍叔站了起來，史老師算是老教師了，所以在學校里老師們都很尊敬她。
“沒事，徐老師不在，我是她師傅，應該的。而且歷鯤艾思悅這幾個小孩都不錯，給他們講課不怎么難。”
史老師笑著看了我一眼，我雙手合十給她比了個感謝。
“謝老師你下一個講？”
“不不，是生物老師，我壓軸。您十班還沒講呢吧。我剛從十班回來，那邊可能空出來了。”
“行，那我去十班。哎對了歷鯤，書我還你了吧？”
史老師突然問我，我正在研究申塵的胳膊和胸肌呢，突然被點到名還嚇了一跳。
“啊？還了，剛才您一過來就給我了，您忘了？”
“是么？還了就行。可能是歲數大了，記性不大好了。”
史老師整理了一下材料，說：
“那我就先走了啊。”
“拜拜，假期愉快啊。”
我沖她揮了揮手，那起《致家長一封信》走進教室里發了起來。等我們再出來的時候，大可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終于舍得回來了？”
我用胳膊肘懟了懟思悅。
“瞧你這話說的，請神也需要點時間的對吧。”
思悅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懶得吐槽他了，抽出椅子坐了下來。突然有些恍惚，感覺剛上高中沒幾天，一轉眼高一居然已經結束了。還記得軍訓的時候，我站在講臺上自我介紹的場景：
“我叫歷鯤，北冥有魚，其名為鯤的鯤。”
“怎么了，想什么呢？”
龍叔現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軍訓自我介紹的時候了。好快啊，一年就這么過去了。”
“是啊，感覺還是新生呢，一轉眼就成了老學長了。”
申塵感慨的說。
“其實這三年說長不長，說短……真的挺短的。”
龍叔把手機放在桌子上。
“高中一定會是你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經歷，但是你們未必會記得所有人。因為未來你們會奔向不同的城市，學習不同的知識，遇見不同的人。分歧產生了，也就走向了陌路。”
我們沉默了，龍叔笑了笑：
“現在說這個你們可能不太懂。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也別覺得可惜，至少你們曾經有過這一段難忘的經歷。”
后來當我們真的分開了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龍叔那天說的那段話是什么意思。我從很多人的世界里消失，像風中的一把塵埃。很多人被我留在了記憶里，像是海面上的浮沫。
可是在我的夢里，卻經常浮現出那節晚自習燈火通明的教室。我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面的人，一張張被曬得黢黑的臉。
陌生，卻又熟悉。
我站在講臺前，說：
“大家好，我叫歷鯤。”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的鯤。”
（第一卷《北冥有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