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縣令朱涇
縣衙。
廣陽縣令朱涇坐在案幾前,一臉的苦澀。
縣內太平道囂張跋扈,而他這個縣令幾次三番受挫后也沒了雄心壯志,只求太平道能在自己任期內不會把事情鬧大。
整日里提心吊膽的,只有三十來歲的朱涇卻已是兩鬢斑白。
方才衙役慌忙來報,稱太平妖道喝開城門,大批信徒聞訊聚集,他更是萬念俱灰,只恨不能早點死,免得事后還要擔上一個治理無方的惡評。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朱涇苦笑,完全不明白石袞本就已經在廣陽縣橫行無忌,為何還要做出如此事情來,不管是夜晚喝開城門,還是在城里聚眾鬧事,都是觸犯了國法。
莫非還想起兵作反?
朱涇忽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整個人都差點閉過氣去,呆呆坐在案幾前,心里害怕極了。
太平道在城里鬧事,只要民不舉官不究,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起兵作反,太平道固然成了朝廷叛逆,他這個縣令也逃不了干系。
運氣好,背負罵名灰溜溜下課,運氣不好,怕是連人頭都要被太平道拿去威懾全縣百姓。
想到這里,朱涇慌忙起身,匆匆回到后院,招呼夫人趕緊收拾細軟,帶著獨子做好跑路的準備。
“夫君為何如此?”
他的夫人也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一見他如此驚慌失措,連忙拽住他的衣袖詢問。
朱涇苦笑道:“太平道橫行廣陽縣并非一時,此番怕是要起兵作反。若不早做準備,你我怕是要懸尸城門,落得個遺臭萬年。”
朱夫人聞言頓時臉色煞白,哪還敢多問半句,急忙吩咐丫鬟婢女趕緊收拾細軟,一時間整個后府都亂糟糟的一團。
朱涇此時也沒閑著,召來所有家丁,準備安排這些家丁保護自己一家人在太平道攻打縣衙之前趁夜逃出廣陽縣。
這時一個衙役匆匆跑進后府,一見到朱涇便連忙抱拳道:“屬下已查明那太平妖道聚眾并非謀反,而是要捉拿兩個身中追命血咒之人。”
“當真?”
朱涇頓時如奉綸音,連忙上前抓住那衙役的手腕,仔細盤問。
那衙役也因為可以逃過一劫,心情極好,即刻繪聲繪色的講述了客棧前那一場街頭鏖戰,說得口沫橫飛,讓朱涇連聲叫好。
“天佑我大漢,來人,點齊人馬,隨本縣前去助義士平賊。”
朱涇倒也不是真的昏庸無能,而是幾次三番被石袞吊起來打,還折了個縣尉,可幽州刺史郭勛無能至極,非但不肯出兵平亂,反倒埋怨他喜歡無事生非。
一來二去,滿腔熱血盡數冷了,也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眼下聽說有義士可敵石袞,朱涇燃起來了,早已冷卻的熱血重新變得沸騰,當即下令召集所有衙役縣兵,想要畢其功于一役,徹底鏟除石袞這個毒瘤。
那衙役顯然平日里也憋屈得久了,心情跟朱涇一樣,一聽到朱涇下令要去助戰,立時領命退下。
不多時,兩百多縣兵以及衙役組成的隊伍在縣衙前集合,朱涇此時已經換上了官服,簡單慷慨激昂了幾句,隨即帶頭走在了前面,直奔那家客棧而去。
到得客棧前,朱涇一行人頓時倒吸了口冷氣。
只見客棧前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空氣中彌漫著刺鼻濃郁的血腥味。再一細看,倒在血泊中的那些尸體分明就是本地百姓。
“好大的殺意!”
朱涇定定神,沒敢多看一眼,數以百計的尸體躺在血泊之中,端是宛如修羅地獄,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啟稟縣令,那兩位義士已追至城門,正與太平妖道石袞鏖戰。”
這時又有一個身著便服的衙役興沖沖跑到了朱涇等人面前稟報,對遍地的尸體根本無動于衷。
“隨本縣前去助陣。”
朱涇聞言頓時內心狂喜,哪里還在乎數以百計的尸體,連忙一聲令下,命那個前來報信的衙役在前頭帶路。
兩百多人的隊伍拉成了長龍,沿著街道一路狂奔,不多時便聽到了城門那邊傳來的慘叫聲。
“門下賊曹盧遜該記首功!”
朱涇聽見城門那邊的動靜,只道今晚看守城門的門下賊曹盧遜沒有開城放走石袞,頓時心花怒放,當即肯定了他的功勞。
等趕到城門附近,兩百多人頓時倒吸了口冷氣。
此時城門處激戰正酣,袁逸二人渾身浴血,面對一個又一個狀若癲狂的太平道信徒毫不手軟,端是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這些都是太平道信徒,意欲阻撓二位義士鋤奸。”
這時又有一個身著便服的衙役見到朱涇帶人前來助陣,連忙從藏身處走來,如實稟報了自己打探到的情報。
“那太平妖道可曾逃出城去?”
朱涇連忙詢問。
太平道如同野草一般野蠻生長,殺之不盡,除之不絕,不能緝拿甚至斬殺石袞,死了這么多信徒,轉頭又能發展出更多的信徒來。
“門下賊曹盧遜那狗賊怕惹惱了太平妖道,早已開城放他出城。太平妖道出了城后,那狗賊又下令關閉城門……唉,枉費了那兩位義士一番心血。”
那衙役沮喪的說著,言語間對門下賊曹盧遜私自放太平妖道出城,卻把兩位義士堵在城內的舉動深惡痛絕。
朱涇氣得嘴唇直哆嗦,半天作聲不得。
要是城門緊閉,哪里會讓石袞逃出城去。更何況盧捕頭非但放走了石袞,反倒還把兩個義士堵在了城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涇并非心都死了,依舊還殘留著身為大漢子民的自尊以及自豪,當下心里已經記下了這筆賬,隨即帶著兩百多雜兵一擁而上,將剩下莫約百余太平道信徒抓了起來。
這些太平道信徒纏著袁逸二人已有不短時間,哪里應付得了兩百多生力軍,很快便被徹底鎮壓。
朱涇冷眼看著手下縣兵和衙役將這些已入魔道的太平道信徒擒下,轉眼看著袁逸反握一柄九環刀,抬頭靜靜看著緊閉的城門,心里不免苦笑。
“本縣乃廣陽縣令朱涇,不知義士尊姓大名?”
朱涇迎了上去,但是一瞅見渾身是血,兩眼血紅如同野人一般的阿牛,不由自主的站在袁逸身后努力擠出一副笑臉,拱手詢問了句。
袁逸回過頭來,淡淡一笑:“某,袁逸。”
朱涇頓時肅容:“可是汝南袁氏?”
“還請縣令開城讓我二人出城,應該還來得及。”
袁逸不答反問,反倒要求朱涇打開城門讓自己二人去追石袞,頓時讓朱涇不由得一呆。
還要追?
袁逸撇嘴,縣令朱涇既然不想趁熱打鐵,不開城門自己也出不了城,不如回去睡覺,于是招呼阿牛一聲,兩個人沒理會朱涇,自顧自的返回客棧。
朱涇臉青一陣紅一陣又白一陣,最終無奈苦笑,沒有計較袁逸二人對自己的無禮,也沒臉強留人家,緊跟著心里不免有點慌。
一咬牙,朱涇扯下官服一角,寫下了一封血書,召來一個機靈點的衙役,細細吩咐道:“連夜趕赴薊縣,將此血書交予刺史,萬萬不可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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