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豬刀?呵,小子,你好大的口氣啊。你還是第一個敢罵我們馬頭山義賊是豬的人!不過,也會是最后一個!”
“放狠話誰不會?小賊,你罵他兩句!”吳靈蕓倒提著劍跳上馬車,盤腿坐下,忽而想起車廂里還坐著個愛告密的丫鬟,趁人沒注意,重新坐好,喊道,“別說你不會啊,梅影可是罵人的行家里手,學不來她的獨門絕技,皮毛總知道了點吧。”
不知為何,吳靈蕓提起那個促狹鬼梅影時的心情總是愉悅的,也不知梅影和她說了什么。回過神來,南門五看到三當家單手拎著大刀,單腳一跳一跳地跑過來,心里有些沒底,暗道:傷成這樣也敢上場對陣,那是得有多大的自信吶,還是說他留了一手?
南門五有些心虛,“且慢,我不和帶傷之人比斗。你要是不服氣,再換一個人來。”
三當家一怔,氣笑了,拄著大刀,說道:“那小子,你還真是狂妄啊。老子的刀法莫說在這一片,你就算到云州城里打聽打聽,也知道老子的兇名。別說少你一條腿,再讓你一只手又何妨?不用換,我倒要試試你有多大的本事!”
說著,便猛地竄起,當空舉刀朝南門五披去,這當頭一刀如餓虎撲食,先聲奪人之勢如大山般鋪天蓋地朝南門五壓迫而去,單就出刀的氣勢已經有了老金九成的功力。當然,這么一招餓虎撲食也就只靠氣勢,畢竟很少有刀客會一開始就把破綻暴露出來,而且還讓自己陷入無法閃躲的境地。
也就是對付南門五這樣沒練過武功的人,但凡換一個人,哪怕是那個只懂水上功夫、口舌花花的賊老頭,不說出招攻其要害,只消驅動步法便可輕易躲開。不過好在這馬賊看起來并無傷人之意,也不用出手。
丫鬟想著,再次收起了袖箭,換了個姿勢,繼續趴在窗子上看著兩人拙劣的打斗。
一眼就看破馬賊招式的吳靈蕓更是嚷嚷道:“左前一步,拿刀刺他神闕,刺他肚子,隨便刺哪兒!”
南門五苦笑一聲,自己看得出他人氣勢強弱,卻無力閃躲,就連抬手格擋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舉刀劈來。
此時,一聲破空聲傳來,卻見一支有手指粗細的箭矢帶著強烈的勁風席卷而來,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馬賊三當家應聲而落,九環大刀也掉落在一旁的泥地上,馬賊們呼啦一下涌了上來,卻叫三當家喝住。
三當家緩緩悠悠地爬起來,捂著腰坐在地上,朝一旁吐了口痰,逐漸兇狠的目光越過南門五,看向遠處傳來馬蹄聲的方向,招手讓一個嘍啰過來把他扶起來。
南門五定睛一看,那馬賊身上并無傷口,而那支箭矢只帶了一片碎布釘在地上。看來是這人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轉腰肢,避開了這一箭,估計因為沒來得及收功,刀震飛出去了,還扭傷了腰。
南門五猜的并無大的出入,只不過三當家除了腰扭到了,那口被強行壓回去的氣更是噎在胸口,悶得慌。不過比起這些,那些馬蹄聲更為要命。
“上馬!”
三當家由人扶著爬上馬背,一手提著大刀,一手扶著馬鞍,高聲喝道:“那小子!今天算你走運,等來了救兵,我們的比斗下次再重新來過。到時候,可不會給你廢話的時間了!走!”
馬賊來得快,走得也快。吳靈蕓跳下馬車,拍了拍手,上前繞著南門五轉了兩圈,鼻子“哼哼”兩聲,說了句“不錯”后,便站到土路中間。
南門五收好殺豬刀,抹了把虛汗,深吸幾口氣后,跟著站到吳靈蕓身后,瞇眼眺望著呼嘯而來的騎兵。
余道平則是默默回到破舊馬車里,丫鬟也早已把腦袋收回到車廂里,萬甘遠由另一個車夫攙扶著站到南門五身旁,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桿。
“停!”
一聲令下,再無人言語、馬嘶鳴。馬是高頭大馬,身披紋云烏黑馬鎧,馬鐙內側的雪白錦帶上用紅絲線紋了一只古獸,古獸之猙獰可怖遠遜色于那些同樣身披魚鱗甲的騎兵。
每個騎兵除了頭盔上的那根白翎,通體盔甲都是暗淡的黑色,甚至為了減小被弓弩射殺的可能,頭盔還特意覆蓋了整個面孔,只露出毫無波動的兩只眼眸。最喪心病狂的是,領軍將領似乎還嫌這些盔甲不夠重,為本無需批膊的騎兵準備了硬度不弱于胸甲的批膊。
騎兵手里握著鳳嘴刀,背后背著一把巨弩,弩箭筒掛在馬鞍兩側,既不會影響乘騎馬匹,又剛好能讓騎兵伸手就能夠得著弩箭。
“下馬!”
領頭的率先翻身下馬,其身后黑壓壓一片同時翻身下馬,動作整齊劃一,沒有任何一絲雜音。領頭的那人大步走上前來,將鳳嘴刀倒插入土里,摘下頭盔抱在腰間,跪倒在吳靈蕓身前,低頭恭敬道:“大小姐,屬下來遲了,望大小姐恕罪。”
吳靈蕓不冷不熱地回道:“鐘將軍無需客氣,請起來說話吧。”
“喏。”鐘燕起身,銳利的眼神如鷹隼般掃了萬甘遠一眼,而后盯著南門五,上前一步,越過吳靈蕓,逼到南門五身前,不容置疑地問道,“你是誰?為何會跟著大小姐?”
南門五倒吸一口冷氣,心里驚嘆道:還未到云州城就見識到了這么多不弱于老金的武夫,可笑我先前還小瞧了天下武夫。
但不知為何,此人語氣里若有若無地傳達著不善的情緒,很是尋常的文化從他嘴里說出來倒變了個意思。南門五說道:“我是誰和你什么關系?”說罷,毫不示弱地對上那雙犀利的眸子。
“好了。”吳靈蕓將南門五拉到自己身后,從他腰上取下陸賢謙的令牌,舉到鐘燕面前,說道,“他是陸賢謙陸大人派來的協助我們的,但為了提防城里細作,所以給他按了個水賊的身份。其他事情等進了城再說吧。”
“喏。”鐘燕戴好頭盔,提著鳳嘴刀幾步走到馬前,高喊一聲“上馬”后,率先飛身上馬,掉轉籠頭,高聲道:“前軍作后軍,后軍作前軍,回云州城!出發!”
塵土飛濺,馬蹄聲雷動,這一眾騎兵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南門五悶聲問道:“這就是白翎軍?”
“嗯,這就是江南第一軍隊,白翎軍道天明將軍麾下的親衛鐵騎。”吳靈蕓挑挑眉,“怎么?不服氣?”
南門五搖頭,“沒,只是覺得那個帶軍的將領說話讓人很不舒服,還有那眼神也是。”
“呃,鐘將軍對誰都是這么一張臭臉。”吳靈蕓怕南門五沒理解,補充道,“他天生就這么一張臭臉,別說你了,就連道將軍也是整日對著他那張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