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一聲驚呼，腦子里還沒反應過來。
潘陽剁翻了一個，然后回身一招迅疾、兇狠又漂亮的掃腿，把剛蘇醒的劉有財，一腿掃到了天上，直接撞進了天花板。
劉有財的腦袋嵌入到墻板之內，四肢還在半空里掙扎。
拉住震驚中變色的凌波，潘陽使出大力把她拖到另一間屋里。
“你殺了我師妹，我跟你拼了！”
凌波徹底失去了冷靜，從小相依為命的師妹被砍成兩半，如此殘忍的景象，誰也忍不了。
紅柄紅鞘的短劍錚鳴陣陣
凌波下意識拔劍出手，向那男子的心臟刺去。
劍到中途，唐刀一下子搭在劍刃上
凌波覺得手掌一熱，灼熱之息讓她手臂酸軟，不由落了下去。
“潘陽，我要殺了你！”
話音剛落，潘陽沖上來，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光。
然后就聽他罵道：“有胸無腦的玩意，給老子冷靜！”
就在這時，左側傳來腳步聲。
一個揚州騎兵裝扮的人驚慌失措地跑到面前。
“潘大人！”
不由分說，潘陽上去就是一腳，正中胸口。
肋骨碎裂之聲像是碾碎的鍋巴，
咔嚓嚓之余，騎兵倒退出幾步，身子搖搖晃晃，將死未死。
騎兵身后，一條倩影踉踉蹌蹌跑了來。
竟是凌浪。
“師妹。”凌波再胸大無腦，此時也該看出局勢真的超出她的想象。
剛才被砍成兩半，凌浪又重新復活了。
從頭部、眼睛、胸口、小腹，道服是破碎的，但肉體尚有一條淺淺的粘液狀疤痕。
像是橡皮人剛被人用膠水沾上的那樣。
凌浪依然保持生前的相貌
栩栩如生
皮膚表面有些鼓脹發白
整個人像是無骨的紙片人
搖搖擺擺，晃來晃去
曾經讓師姐羨慕嫉妒的兩條長腿
現在詭異地扭曲，成了羅圈形狀，
凌浪那雙有長睫毛、漂亮的眼睛里充滿哀怨
“師姐…..你不要我了……我身上好痛……”
凌浪淚眼婆娑，扭曲的身體顫個不停。
她依然有意識存在
她或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眼睜睜看到自己變成了鬼。
這一幕前，凌波離崩潰只有半步之遙，她不忍心看師妹生不如死，理智又告訴她上去必死。
潘陽沖上來，一拳懟在凌浪人頭。
“娘們就是娘們，婆婆媽媽耽誤大事！”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腳把扭曲的凌浪踢開。
像是踢到了一個會尖叫的充氣娃娃
凌浪遠遠飛出去幾丈，裝在對面土墻上，塵土飛揚。
“魔鬼，都是是魔鬼！”凌波一面臉色悲痛，同時她雙手、雙腳都因為這一連串變故，抖個不停。
屋子外，傳來讓人牙酸的摩擦聲。
那是無數人的手掌、臉部、牙齒，在墻面上摩擦，即將沖進來把他們生吞活剝的聲音。
“我想知道，你們兩儀門的人來揚州干什么？”潘陽用唐刀從窗戶紙捅出去，看到外面幾個木然的影子，都是他這次帶來的騎兵。
凌波哭著說：“幾個月前，一只百年一遇的邪崇在兩儀門犯案，我們追查下落，到揚州就沒了蹤跡，現在師妹又沒了，我怎么回去跟師父交代？”
“什么邪崇？”
“我也沒見過，就知道是只渾身長著嘴的怪物，它在冀州殺了不少人，好像往揚州的方向來了。”
轟！
凌波還沒說完，四面土墻就同時塌了下來。
頂梁和瓦片全部墜落，讓人目不見物。
潘陽揮刀劈開一段橫梁，飛身在空中翻了個跟頭。
落地時，一片房屋已亂成廢墟。
他正要救凌波出來，忽然見前后左右，都是奇怪的人影，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被圍住了。
圍住他的人，有協令郎劉有財，有凌浪，有折沖府騎兵。
但李永春不在其中。
這些人身軀扭曲、目光空洞、神情痛苦
仿佛要找到一個新的生命，把自己的痛苦轉轉嫁到別人頭上。
被控制的傀儡，四面八方向他伸出雙手
像是快速生長的枝杈，又像是不斷延伸的惡心觸手。
“仙人腦袋！”
潘陽驟然出手，為一招制敵，一出手就是最強招數。
砰砰砰！
連續幾個腦袋爆炸，尸體破損倒地，虎狼之姿的身影沖出重圍。
銳利的刀刃在空氣中連劃，激蕩的罡氣布置在堅韌的刃口
看中之處，傷口紛紛起火，鬼怪們紛紛雙臂分離，傷口起火。
刷刷又是狠狠幾刀，
唐刀擊中它們沒有生命特征的軀干，刀口釋放出來的滾燙熱氣，引發肌體產生火焰
這些家伙軀干也開始分離。
尸塊零落，燃氣火堆，味道如燒焦了的臭輪胎。
惡鬼的咆哮在夜幕下短暫興起，又歸于寥落。
“陽氣值+12”
都是些被邪崇控制的生命體，并不是邪崇本體，陽氣值的增加幅度很少。
氣喘吁吁。
不過潘陽知道，這才是今晚決戰的開胃小菜。
在荒蕪的天地上飛快奔跑，
他像在逃脫什么，又像在引誘什么。
耳邊一聲聲孩子的歡聲笑語，在其他時候可以讓人安心快樂。
但是此時此地，孩子們快樂嬉笑玩鬧，只有發自內心的驚悚。
“兔子快跑，兔子快跑，跑，跑，跑！”
兒歌換了樣子，聲音更加響亮，音調更加凄厲。
潘陽加快了奔跑速度。
“兔子快跑，兔子快跑，跑，跑，跑！！”
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就像趴在他耳邊那么近的距離，用尖銳的童音大聲呼喊。
被這突如其來的刺耳動靜嚇了一跳，潘陽又加快了他的速度。
“嘻嘻嘻嘻，兔子快跑，跑，跑，跑！兔子快跑！”
無論他跑多快，那聲音總能跟上他。
但潘陽沒降低速度，他知道，邪崇認定了他。只要他跑遠了，轉移戰場。院子里如果有幸存下來的人，才能真正安全。
兒歌出現了奇怪的對話內容。
“小兔子，你在躲什么？”
“我在躲避一個紅色的東西。”
“是母雞嗎？”
“不，不，不它比母雞危險得多！”
“我在躲避一個長著很多毛的東西。”
“是馬嗎？”
“不，不，它比馬危險得多！”
“那它到底是什么？”
......
潘陽心煩意亂，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用獅吼功狂怒吼道：“下三濫的瓜娃子，你是不是怕了老子！”
“有本事站出來！”
“嘿嘿，老子上你娘時怎么生出來你這么個東西！”
閑言碎語的兒歌短暫終止了一下，一聲幽暗的叫嚷，驟然從他左側十步開外傳來
“那它到底是什么?”
“是娃娃，兔子在躲渾身流血的布娃娃！”
話音未落，潘陽猛然轉向。
他對這具身體的控制力已到了得心應手的地步，全速奔跑時，忽然九十度向左轉向，速度未變，一步跨出去一丈遠，三步過后，神龍唐刀出手，刺破不費吹灰之力。
草垛里啪嘰一下
暴露說話位置的家伙被發現
一個娃娃人頭飛上了夜空。
“叮，系統提示，陽氣值+100”
“陽氣值：517”
“金剛伏魔功第九層（不可修改）”
“還是不夠升級額度？”
還沒等他喘口氣，四面八方，就又出現了許多竄動的影子。
數不清多少人，看不到長什么樣子，就能感覺到，它們的移動非常快，比協令郎里的輕功高手還要驚人。
那些人或者在笑，或者在哭，還有的在爭搶。
“正主終于要出現了？”
潘陽默默心想。
喧鬧和兒歌都持續了一陣。
啪啪——咚。
一顆圓滾滾的小皮球，叮叮咚咚，在地上彈了幾下。
然后就
滾到了他的身旁
皮球落地時，無處不在的兒歌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