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瑤不告而別的一周里,胡之沐幾乎找遍了所有線索,從陸依依、程辰,她的三個室友,她在天匯的同事……他甚至去找了沈適,以期望獲得任何關于莊瑤行蹤的線索。
然而他一無所獲,所有人都不知道莊瑤到底去了哪里。整整七天,他如同行尸走肉,機械地應對工作、機械地吞咽食物,機械地與人交流。第四天胡之沐去了一趟臨城,試圖從莊瑤媽媽那里獲得訊息,然而就在莊瑤留下字條不告而別的同一天,她媽媽將在臨城的唯一一套房子掛在了房產中介,和莊瑤一起消失了……
怎么會這樣?胡之沐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奮力尋找,直至現在的手足無措。
不知不覺,他又抽起了煙,一支接一支。
莊瑤,天下之大,我該到哪里去找你?
回到海城后,胡之沐再一次找到陸依依和程辰,兩個人都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他的眼睛里布滿血絲,一看就是好幾天沒合眼,未經打理的頭發和胡子將他整張臉襯地無比瘦削。對著莊瑤最要好的兩個閨蜜,胡之沐一言不發,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你干嘛啊!”陸依依和程辰都被他出乎意料的舉動嚇了一跳。
胡之沐沙啞著喉嚨,發出了跟他平時一點也不相像的聲音:“求求你們,告訴我,她在哪?”
陸依依和程辰對視一眼,雙雙嘆了一口氣。
莊瑤臨走之前確實特地囑咐她們不要告訴胡之沐她的行蹤,但是看到胡之沐這幅樣子,再冷酷無情的人也被打動了。
“哎呀……算了,告訴你吧。瑤瑤之前跟我們說過,她可能會去寧城。”陸依依一咬牙說道。
“但是具體在哪里,去做什么,她也沒跟我們透露……可能她知道你會來問我們吧,對了,她的號碼也換了,現在連我們都聯系不上她呢。”程辰接道。
寧城?寧城!莊瑤的爸爸就在寧城的監獄服役,對,我怎么沒想到呢!
“謝謝。”
胡之沐掙扎著直起身子,仿佛快要溺水的人呼吸到一絲新鮮空氣。
然而,事與愿違,在偌大的寧城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監獄不允許非親非故的人隨意探望,胡之沐在寧城漫無目的地又找了一周,卻一無所獲。他一度想要去警察局報案,但他轉念一想,莊瑤不符合任何失蹤報案的條件。
她只是單純地,想要離開他。
在寧城市中心一套現代風格的LOFT里,莊瑤正對著一束枯萎的雛菊發呆。
“瑤瑤,又在想之之了?”陳美林看著女兒魂不守舍的樣子,欲言又止。
莊瑤回過神來,“媽,我沒事。就是這花,也太不耐養了。”
她悄悄從胡之沐家離開那一天,帶走了所有她的東西,除了那一盆仙人球。雛菊會枯萎,仙人球卻不會,就當做是她送給胡之沐的告別禮物吧。
陳美林心疼地摸摸女兒的頭,母女倆搬來寧城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初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無依無靠的,娘倆都不適應,還好有周家寶幫著忙前忙后。
周家寶原本想把這套自己名下閑置的LOFT給莊瑤白住,果不其然地被嚴詞拒絕了,他只好勉為其難地按照市場價格收了租金。
住的安置好之后,周家寶都帶著她們逛遍了寧城的各個景點,吃遍了寧城的小吃,莊瑤來寧城之后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地滿滿當當的,身體的疲憊掩蓋了她極度低落的心情,就連陳美林的情緒也有些高起來了。
娘倆還去寧城監獄看望了莊善行。得知妻女為了他搬來了寧城,莊善行的眼眶一紅,老婆的性子她知道,要不是被自己拖累,她又怎么會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鄉呢?可自己又有什么臉面讓妻女繼續在老家承受風言風語……
出了監獄,陳美林難得沒有哭。她現在算是想通了,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就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顧老莊,讓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出來。
在寧城的第二個月,莊瑤差不多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生活的現狀也容不得她一直沉湎于過去,她要開始新的生活、工作,照顧好爸爸媽媽,耐心等待重聚的那一刻。
她的新號碼目前只有媽媽、周家寶2個聯系人,她不敢聯系陸依依程辰她們,不知道胡之沐會不會在找她?有沒有……放下她?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不能心軟,害人害己。莊瑤告訴自己。
周家寶關掉在海城的店鋪后,把工作重心全部放在了寧城。莊瑤并不清楚他到底在經營什么,經不住周家寶再三的盛情邀請,莊瑤終于在這一天來到了周家寶的大本營--一幢坐落在郊區的小別墅,門口掛了塊牌子“嘉寶工作室”。
“咦,怎么成了這個‘嘉’?”莊瑤看著門口碩大的招牌問。
“咳,我那個‘家’太土了,這個嘉字可以保佑我的工作室越做越好。”
“還算你有文化。”
“嘿嘿,姐,咱們進去看看。”
這幢別墅,不用說,也是周家原有的房產,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所以也沒怎么住過,周家寶所幸把它改造成了工作室。
工作室的風格很清新,幾乎所有的元素都是白色和透明玻璃組成的。
轉了一圈,莊瑤在會客室里坐了下來,“看了半天沒看出來,你這工作室到底是干嘛的?”
周家寶得意一笑:“姐,其實我做的是--網紅孵化產業!”
“什么?”莊瑤一時沒聽懂。
“網紅!你懂嗎,就是那種在網絡上有影響力、有帶貨能力的博主。”
“噢~我上微博時看到過,有些賣衣服的網店店主都是自己拍照帶貨。”
“你說的那是老一代的網紅了,現在咱們興的是啥你知道不?”
莊瑤搖搖頭,以前都在忙著做審計狗,哪有時間看什么網紅博主。
“現在是4g時代了,人們拿著手機隨時隨地可以看視頻,再往后你說的那些靠圖片賺流量的網紅只會越來越少,未來是視頻賺流量的的天下了。”
雖然周家寶學歷不高,但從小在整個家族做生意的氛圍里耳濡目染,骨子里又流著生意人的血,所以對于市場的直覺相當準確。
莊瑤雖然對這一塊兒是門外漢,但是跟周家寶深入聊了之后,她就明白了周家寶到底想做什么。
“可以啊,聽了你說的,我感覺這個產業還是很有前途的。”
“必須的,這一回可是耗了我好多精力,不成功誓不罷休!”
“等一下……那我在這里,能幫你做什么?”莊瑤覺得自己學的東西跟網紅孵化完全不搭邊。
“姐,你這么聰明一人,做什么不能行啊?”
“那你也得給我個方向啊。”
“那我也給不了,你自己摸索吧。不過這幾天,你就跟著我一起跟這些網紅博主溝通溝通唄,簽合同的時候你也幫我把把關,我這人特別容易被人騙。”
莊瑤心里面點了點頭,這小子對自己的認知很到位嘛。
接下來幾個月,莊瑤見到了形形色色的博主。有熱愛做菜卻長著一張糙漢臉的美食大叔博主;有長得讓無數人懷疑是gay卻是個大直男的帥哥博主;有對法條信手拈來倒背如流的科普博主;還有妝前妝后仿佛兩個人的美妝博主……
莊瑤被這陣仗弄的有點懵。從前埋頭讀書,遇到的人和事都比較單一,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見到這么多原本和自己的人生毫無關聯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