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練懸在各處梁楣,若未化的積雪。
原本前度歿了三皇子,喪禮就在眼前,而如今,皇后又死,再跟著二皇子也不行了。
這皇嗣凋零的速度!
國母賓天,舉國哀慟,始由今日發喪。
喪訊一出,各路王侯公爵皆要回京奔喪。
剛剛被毒死的二皇子已停在了她母親旁邊。在咽氣之前,肌肉已發僵發硬。到徹底斷氣時候,身體已經硬的像個木偶。
去膳房逮廚子的時候,又發現廚子已死,死相與二皇子一致。
廚子的小徒弟在御前哆哆嗦嗦的:“師傅在最新一批時令水貨里,發現幾只不一樣的河鮮。因二皇子素愛食鲙,所以就入了菜。自然了,也是依例先行試吃。我我,我在一旁瞅著,師傅本來是嘗嘗,可沒想到他一吃好像上癮了……直嘆鮮滑。因為吃掉的量不少,才拿了別的海魚充上,才有了雙色蓮花?!髞砼懦鋈ヒ蝗υ倩貋?,發現師傅已經倒了地。”
皇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那是什么魚?”
直嚇的那小廚子磕起響頭:“背部黃花腹部潔白,有時候會鼓成一只球。至于名字,奴才不知啊!雖沒見過,可它是在可食用的河鮮池子里養著的呀!”
岑司膳攏攏冊子,說道:“圣人,貨單上將此魚稱作「東瀛蠟頭」,數量甚少,只有五尾。但……只是將它們單獨置在另一個魚池中的,這緣何會混了呢……你們幾個,再去查!”
……
我的記憶中,河豚明明是由鹿呦鳴安排下來,先由百小治接收的。中間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叫這不入官路的東西拿到了膳房呢……
這皇上與貴妃二人高座親審。
受審之人翻來覆去都只說與平時一樣的流程,不知哪里出了天大錯漏。
……
那些河鮮池子我遠遠見過,管理頗嚴,非相關人員需持腰牌接近。
難不成是魚兒自己去鄰居家串門,這才弄混的?
誒嘿,我的想法應該沒問題。今天下了大雨,水漲池高,完全是有可能的!
這件事啊,一開始弄河豚是毒害烏昭容的,現在真是弄巧成拙了。狗皇帝是不是老干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
可笑可嘆。
烏昭容為前線軍隊發明了武器陌刀已經派上了用場,何況留她在宮中也是對烏氏的制衡,除掉她到底有什么好處,一時間卻叫人看不懂了。
喪訊已發,各路藩王當攜家眷按時入京,不得有誤。
十日后為“大殮”,再過三日,便是“成服”。成服日,群臣需齊齊到場。
前頭說過,皇上是太上皇的四皇子,也貌似是唯一留存的男嗣。
而唯一的宗室藩王,皇上叔叔,就是北境王李灈。
這個北境,是為「受降城」,在國土北疆,緊鄰突厥。
其余兩個異性命藩王,南有百越王,西南有蘭羌王。
周貴妃就來自百越,而蘭羌的人還未見過,聽說姓“念”。
我翻著地圖,盯著蘭羌瞧了半天。原來它與我的家鄉——凉蘇縣,一墻之隔?。?p> 好希望蘭羌王進京的時候,可以順路帶上阿爹!雖說在這個時空里還未謀面,可總歸是我的仰仗!
算了,先想想吧。
我拄著腦袋,尋思著要不要給阿爹寫信……
可是,我對這“親爹”一無所知。
當真見了面,這老人家能不能承受我得了失憶的事情呢?
我猶豫著,但手上已鋪開了宣紙。
不經意間背后響起一句:“北境王一到京,凡姑娘怕是小命難保,此時此刻還有閑情鬼畫桃符?”
我一驚:“哈?”
轉身一看,是烏昭容。一身的紫色,頭上戴著紫鸚鵡羽毛點成的頭飾,妝在精致的回心髻上,煞是好看。她的口脂也是粉中微紫,盈盈笑著,帶著一些高雅莫測。
“昭容你這,青鸞宮也能隨意進來了?”
她已在書桌對面坐下:“嗐,貴妃這一會兒不在,我還不能通傳來你房里?到底我也是二品昭容?!?p> 我小聲,故意問道:“昭容娘娘,您剛才所說是什么意思?。俊?p> 她看向我:“連我都懷疑皇后之死跟你脫不了干系,那么北境王呢?”
我本想說已得了皇上的授意,可是動了動嘴,還是把話吞了進去。
她見我不語,接著道:“我知道,有人暗中為你撐腰。不過接下來,那人愿意保你嗎?這是個問題啊。所以說,親自前來提醒你一句?!?p> 我矢口否認:“昭容娘娘想太多了。我既無膽量又無本事加害皇后娘娘。”
她站起身,悠悠說道:“我只是覺得,你與我一樣,都是無辜。所以,稍加提醒?!?p> 她想得到回應。而我依舊寡言少語。她鼻息一嘆,轉身走了。
我想,她的話確實有可取之處。
那么皇后之死唯一指向我的證據,就是留存在她體內那幾個米粒大小的鐵鉤了。
不行,我得想辦法“毀尸滅跡”才好?,F在是“神獸”甜甜貓出場的時候了~~
早在風雪夜,我就與甜甜貓約定好,搖鈴相會。
她當時聽了我的話便“喵嗚”的一聲答應了。想來它就扎窩在附近。
我猜,玄武門以北的宮廷園林——「北苑」,就是甜甜貓占山為王之地了。
今晚就和它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