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溫利睡得和一頭死豬一樣。瓦爾則睜開了雙眼,瞄了瞄四周。
長年服毒如他連最猛的“女王蜂”都不怕,區區取不了性命的“鐵樹”算什么?
他用腳尖踩了踩地面,一個影衛從影子里鉆了出來。
不得不說,查爾給的影侍真的是好用極了。
他一邊看著影侍呈上來的情報,一邊來回踱步思考。
他的漏洞當然是故意的。
沒有偽裝接近偽師反而不容易。偽師們并不是一群好人。一個漏洞百出的身份就好比煙霧彈,讓他們有所忌憚,無法輕舉妄動。
長夜漫漫,是時候偷雞摸狗了。
他靜靜地漫步在黑夜中,一邊走一邊慢慢撕下自己的面皮。如果不是這層偽裝,哪怕是深居簡出的偽師們也會立刻認出他來。
畢竟,有不少平民百姓把他的桃色緋聞當作茶余飯后的甜點。
他用影子離開了演奏家的府邸。
站在一個偏僻的小山丘上,他攤開一張羊皮卷。上面畫著區域分布,咋一看于普通地圖無異。只不過它少了最重要的信息:這張地圖沒有地域名稱。
瓦爾深吸一口氣攤開雙手,一大群月蝶從他的手心飛出,光照亮了整個山丘。
他隱瞞了溫利。演奏家的區域根本不是地圖上標明的,而是他用了手段從別人嘴里撬出來的。倘若又讓他知道他下了狠手,指不定念叨多久。
次日早晨,瓦爾早早地就下了樓。
直到中午,溫利才被瓦爾拖下樓。
因為偽師只在夜間活動,所以白天可以說是他們的自由活動時間。
溫利揉了揉眼睛,接過瓦爾遞過來的紅茶。這個默契是他們還在讀書的時候就有了的,讀書時候一直是瓦爾在照顧神經粗大的溫利。
要說為什么,因為對于瓦爾來說,溫利才是真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
瓦爾來自弱肉強食的薩莫部落,而溫利來自鼎鼎有名的占星世家卡萊雅。
剛認識的時候,溫利甚至連燒水都不會。
現在好多了,他已經會洗碗了。
“有什么新發現?”溫利習慣性地問道。他實在是太了解瓦爾了,別看瓦爾一副“什么都不關我事我只是負責美貌的”樣子,暗地里肯定把一切都摸透了。
“回頭說”瓦爾壓低聲音,他已經重新貼上了面皮“你不覺得臉悶悶的嗎?”
“是有點,但習慣就好”溫利吃了一口培根。是他喜歡的煙熏味。
這時,黑洞買了材料回來。
“早上好。”雖然詫異,但溫利還是打了個招呼。
黑洞點點頭,把紙袋放在廚房的臺面上。那些是要做午飯用的材料。
“需要幫忙嗎?”瓦爾站起來,打開紙袋看了看食材“我在家里也是經常自己煮吃的,如果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用餐。”
黑洞沉默。其實她不是很喜歡和他人相處,因為她有個不好的地方:她沒辦法拒絕別人,她拒絕人的方式就是沉默。所以她幾乎不主動和別人交流。
瓦爾當她默認了,開始整理紙袋里的食材。黑洞抿了抿嘴,最后什么都沒有說。
溫利吃完早餐把碗碟收拾好,湊過來:“我看看我看看……水晶紅蘿卜、白奶酪、馬爾加虎魚、大王烏賊須……黑洞小姐你很會吃嘛。”不但很會吃,還很能吃。
這是黑洞準備買來一個人吃的份量,但是單單烏賊須就有2斤那么重,更不用說馬爾加虎魚這種以4斤為起點的大魚。
“嗯……嗯”黑洞面無表情點點頭,沉默了一下之后補充道“我是大噬族的。”
溫利瞇了瞇眼,笑道“那不是很棒嗎?讓我們來幫忙吧,我們以前也有一個朋友是大噬族的,她教了不少大噬族的烹飪技巧給我們。況且……我們也買了材料作午飯,黑洞小姐你喜歡白羽火雞腿嗎?”
黑洞眼睛亮了起來。
哪里是喜歡那么簡單,她簡直饞死了。剛剛買菜被告知最后一根白羽火雞腿沒有了,天知道她多么失落。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
好日子里,黑洞開心地多吃了一碗飯。
她這個人,唯獨對美食還有那么一點熱愛。這是支撐她生活的動力。吃飽喝足后,她心情也好了很多,看這兩個人也友善了很多。
“有什么我能為你們做的嗎?”做為回報,她詢問道。
“你知道這里的黑市在哪里嗎?”瓦爾剛剛洗完碗,解開圍裙。
黑洞警覺起來,回答道:“在東街盡頭有個黃色棚子,那個是入口。”
那是皇家警衛偽裝的情報組織。她倒是想看看這兩個人想干什么。
瓦爾微微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我想收一只陸行鳥,你知道的,長期奔波有只陸行鳥會方便很多。”
陸行鳥的買賣一直處于灰色地帶,國家對此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黑洞回答完問題,就上了樓。她生她自己的氣。
放松警惕已是錯誤,她卻擅自懷疑客人。這不應該發生在一位偽師身上。
等腳步聲停止,瓦爾和溫利對視一眼。
“像不像?”
“太像了。”
“怎么這么像呢?”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不……有可能!”
同樣是大噬族,同樣喜歡白羽火雞腿,同樣的語氣,同樣的習慣……黑洞怎么這么像安?!
不光溫利想不明白,瓦爾也想不明白。
他剛剛就有疑惑:偽師不都是幽靈嗎?為什么她還是大噬族?
溫利看瓦爾兩眼發直就知道他開始鉆死胡同了,直接敲了一下他的頭。“別老是想這些,注意一下,你是不是又想發病了。”
瓦爾揉了揉心口。他的心臟一直不是很好,近幾年才有所好轉。情緒起伏太大的話,誰都不知道會怎么樣。
他慢慢深呼吸,直到自己不會再細想這件事了才停止。
“溫利,我們不能這么快行動了。”瓦爾瞇了瞇眼睛“它們開始行動了。可以肯定的是,這次目標很明確就是黑洞小姐。”
“光之騎士團的?”
“誰知道呢?想推翻影團的勢力太多了不一定只是一個團體,這件事論誰應該都想摻一腳。”
達爾卡卡境內有不少黨派和勢力,現在獨大的就是影伯爵領導的影團。而剛剛提到的“光之騎士團”雖然名字高大上,反而是個近年才興起的組織。
瓦爾不是任何黨派人士,但他和影伯爵走的近,其損失必定首當其沖。
之所以把目標定給黑洞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題目:偽物視自己的偽師為神明,控制了黑洞就等于控制了安吉奈奈的半條命,影團的利益必定會損壞甚至遭到重創。
現在還沒有風聲,只能說原因有三:查爾.莎翁還撐得住,及時止損;影團的傷口還沒有被扯大,暫時沒有成為眾矢之的;瓦爾放了煙霧彈,那些人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
“如果這樣,跟著黑洞小姐說不定順藤摸瓜找出其所在,”溫利看向天花板“只是不知道這次要扯進多少人?”
“想必這次所謂的‘卡萊雅’事件也是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黑洞小姐……這樣看來搖籃也不安全了。”瓦爾撫摸著他的金幣。“但是我們不能打草驚蛇,最好裝作不知道。”
如果他們出手,警惕的不僅僅是暗處蠢蠢欲動的人,還有搖籃。
沒有誰希望受到“達爾卡卡境內不能惹的組織”之一的搖籃的針對。
“不過溫利,你在這里真的沒有問題嗎?”你可是“占星”的人。
“我對陰謀沒興趣,我只對偽師有興趣”溫利笑了笑,全然不顧自己是“占星”的候選人之一。
這就是溫利瘋魔的地方:他只看得見他感興趣的東西,其他的他全然不顧。
如果在他面前有個人被殺同時另一頭正在探討各區域的地質分析,他會毫不猶豫走向探討那一方。
“‘占星’也是可憐,有你這樣的候選人。”
“‘占星’其實挺幸運的,有我和埃蒙這兩只雙胞胎塵世巨貓。”溫利反駁他“你總是低估塵世巨貓為人們帶來什么。”
“所謂的‘神諭’?那么好吧,親愛的神諭,告訴我我明天會花多少錢?”
“……”溫利敗下陣來,他忘了瓦爾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
他信惡魔,信精靈,信鬼怪,信萬物,卻獨獨不信神。
瓦爾雙親在他10歲那年就因為信仰雙雙自焚。瓦爾本來該被趕出部落,卻因為天賦過人被部落里的教書先生看中,一直扶養到他自力更生。
“恕我直言,你‘塵世巨貓’的名號大概也就和黑洞小姐的坐騎差不多。那是一頭變異的獅鷲,我看出來是黃金和太陽的變異種伊諾莎娃,‘神諭’是消隱。”
而塵世貓的‘神諭’是隱匿。兩者差不多,卻又差太多:一個只是隱藏某種東西,而另一個卻是消失不見。
“那是意外,神諭這么稀少能撞上是萬年一遇。”
今年乃是雙星年,溫利的父親蒙多.卡萊雅占卜今年是不可思議的一年,不可思題到他甚至搞不清今年會發生什么重大事件,因為今年命運的絲線太多了!他根本看不清源頭!
“今年,注定是多災多難的一年。”溫利一直盯著天花板好像要把它盯出一個洞。
“有動蕩,就有機遇;有機遇,就有收獲。”瓦爾笑了笑,把疲憊藏起來。
一直賺錢他也有些許累了,只是不知何時起,賺錢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就像刷牙洗臉,三塊半方糖,思念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