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永遠不會在應該結束的時候結束,張銘躺在床上不久,就聽到了自己的電腦傳來滴滴的聲音。
他腹肌一緊立刻翻身下床,電腦就放在一側的桌子上,但他起身的時候突然一愣,
【怎么回事?】
之前在巷子里被舊衣服埋住的那一板止疼藥,明晃晃地出現在了衣服堆的上面。
張銘走過去,拿起來那銀色的東西。
空了8粒。
【4天的藥。】
他看著這片微微發光的塑料,搖搖頭,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扶著板凳坐到了電腦面前。屏幕角落閃動的銀色圖案告訴他,正在等待回復的消息來自楊鈺,
“還在陪張叔叔?”
張銘立刻在屏幕上敲出,
“沒有,我爸”
【糟糕。】
猶豫之下,他去掉了最后幾個字,
“沒有,他早就走了,他那邊還有事。”
楊鈺,
“這樣啊。我還以為他來看你是因為手上的事情忙完了有空呢。”
【她還不知道下午的事情……如果她在的話,下午我也許就不會……我該不該告訴她……】
張銘,
“沒。他哪有忙完的時候。地鐵線趕著要開工,這段時間他一直忙的要死。”
楊鈺,
“哦,這么忙還來看你,你們父子兩個關系挺好嘛。”
張銘稍稍猶豫之后,
“嗯,但也不是一直都這么好的。”
楊鈺,
“真的嗎?”
張銘,
“嗯,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個病嗎?”
楊鈺,
“不太清楚……聽親戚說……好像是一場事故?”
張銘,
“對,但是事故的原因是我父母,他們那個時候很忙,一直不在家。我從小時候記事開始一直到我出事之前,基本沒有跟他們在一起的記憶。”
楊鈺,
“真的?”
張銘,
“真的,騙你干什么。曾律師可是個有名的工作狂,我爸當初也是常年出差勘探一線,聽我媽說,最長時候整整兩年多回不來,把她煩死了。”
【雖然據她說其間她好幾次進山千里尋夫,還說得自己一個女人怎么在荒郊野地里慘兮兮的。但是老爸這邊的說法是,每次一聽到電話里聲音不對,就趕忙得開著吉普火急火燎往山下的鎮子里趕,每次都把她接到了。】
楊鈺,
“這么辛苦啊。”
張銘,
“嗯。”
張銘已經意識到了話題的走向,他選擇盡可能的不要多話,如果她想說的話,她會說的,如果她不想說,自己沒有必要去逼她。
楊鈺,
“不過現在就好了嘛,你們家。”
張銘,
“是啊。現在好多了。我這個病,對誰都……不容易。”
楊鈺,
“嗯,確實,我能夠理解,你那天早上那個樣子真的是有點嚇人,簡直是個白屎殼郎。”
【那還是屎殼郎嗎……】
張銘苦笑著回復,
“嗯……那天還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楊鈺,
“是嘛,我也沒做什么,不過如果你想要謝我的話,我也不會拒絕。”
張銘,
“嗯……這樣的大恩大德,那我以后就不叫你洋芋,叫你土豆好了。”
這次的回復時間有點長,但最終楊鈺還是想出了答復,
“都!不!許!”
……
這樣的輕松氣氛延續了許久,但張銘感覺得到,楊鈺在顧左右而言其他,她找自己不是為了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不過那是她的事,張銘能做的只能是陪她聊天,她想說什么張銘就聽什么,聽到她能開口為止。
……
“話說,你的頭像是個什么啊?”
張銘打出這一排字,伸了個攔腰,屏幕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01:07,楊鈺還沒有想休息意思,也沒有下定決心的跡象。
“這都看不出來?”
楊鈺答道。
張銘站起身來,端著電腦走出房門,他突然想喝一點熱可可,
“有點小,看不太清楚。”
他如實答道。
對方立刻回應,
“你等等。”
張銘看到了這條消息,立刻合起了屏幕,快步走下樓梯。等到他走到樓下的廚房,再一次打開屏幕的時候,楊鈺的下一條消息還沒有發來。
生火,牛奶倒進奶鍋,發出嘩嘩的響聲。
楊鈺的消息這時候才來,
“角度一直調不好。”
底下是一張照片,一個有些發暗的銀色的海豚吊墜,拖著纖細的銀鏈耷拉在手里,
“頭像是還在盒子里的時候拍的,所以跟這個不太一樣。”
楊鈺補充道。
張銘透過照片感覺到物品的擁有者對它的感情,他攪拌混合著杯中棕色的可可粉末,不由自主地回答,
“感覺得到,很愛惜,你總是隨身帶著嗎?”
回答隔得有些久,牛奶已經開始有些冒煙,一杯好可可的關鍵就是不能讓牛奶滾開出現奶皮,張銘緩緩攪動著鍋里白玉一般的液體,屏幕上傳來了楊鈺的回答,
“是的,這是爸爸給我的,我一直戴著。”
張銘端起奶鍋,把熱得冒煙的牛奶緩緩倒進自己的小杯,用茶匙調開,杯子里翻涌起來一種深暗的混沌。
他把鍋和茶匙放進盆槽,兩手端著可可,抿一小口,放到一邊,
“你如果想說點什么的話,我愿意聽。”
張銘打出這樣一排字,按下了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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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都不行
過渡章,明日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