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野的籍貫是陳家橋,這點顧念慈是知道的。只是陳家橋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從來沒聽說過有卓野這么一個人?
顧念慈雙手撐在窗戶上,也不好向阿婆打聽什么。
“噠——”石子兒敲打在窗戶墨藍色的玻璃上,顧念慈以為是哪個小屁孩兒,可朝下看過去卻是卓野。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顧念慈壓低了聲音。
卓野朝著她笑了笑,一副“我就是知道”的表情,卻沒出聲,而是順著老舊的鐵水管往上攀爬。
“你別別……我下來……”
顧家的房子有些年份了,半面墻都是郁郁蔥蔥的爬山虎。卓野三下五除二,手指已經摳住了顧念慈房間的窗臺。
顧念慈看著他手臂上的肌肉收縮,青筋暴起,整個人往前一躍,利落的一個翻身就進來了。
“想你了。”卓野蹲下一點,和顧念慈對視。
顧念慈耳尖一紅,感覺像是偷情似的,然后快步過去把門扣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心有靈犀。”
顧念慈的房間很整潔,雖然有點老舊,但差不多該有的都有。
“你知不知道你特別像登徒子。”顧念慈給他搬了一張小板凳,示意他坐下。
卓野沒坐,倒是一頭倒進顧念慈的床上,然后側了個身,手托腮,定定的看著她。
“哪有登徒子像我這么純良的?”
“就你,還純良?”顧念慈作勢踢了踢他的小腿。
“顧念慈,我還沒親過你把。”卓野說得認真,顧念慈和他離得近,一肘的距離。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她把往懷中一帶,顧念慈就趴在了他身上。
卓野脖子抬起來一點,柔軟的被子上留下一個窩印。
唇與唇的距離不過五厘米,顧念慈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了胸腔,耳邊除了心跳聲就是嗡鳴聲。
顧念慈的杏眼里有水光瀲滟,整個人像是正在和獵人對峙的小動物。
卓野又湊近了一點,呼吸交纏,曖昧無邊,顧念慈下意識的閉眼。
“顧念慈,你干嘛呢?”門外傳來顧加爵的喊聲,木門被他拍得啪啪響。
顧念慈突然就清醒過來,手忙腳亂的從卓野身上爬下去。
“來了,喊這么大聲干什么!”
顧念慈捂住卓野的嘴,生怕他發出一點聲音,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我才難得管你。阿婆讓你下來喝銀耳湯?!?p> 然后就是顧加爵下樓的聲音。
顧念慈松了一口氣,回頭卻見卓野在偷偷的笑。
“這回,可真成偷情了?!?p> 顧念慈睨了他一眼,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卓野怎么上來的就是怎么下去的,看得顧念慈眼皮一跳一跳的,也不知道這水管結不結實。
顧念慈下樓時候,阿婆和顧加爵正在看電視,顧念慈用自己喝水的杯子裝了一大杯銀耳湯,拿了個勺子,然后趿拉著一雙藍色的拖鞋看似漫不經心的往外走。
橋頭可以下去,河邊是裸露的石殼,除了被踩出路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有濕漉漉的苔蘚。
“喝吧,很涼快的。”顧念慈把手中的杯子遞給卓野,阿婆每年夏天都會熬銀耳。
“顧念慈,你怎么對我這么好啊?”
“那你還挺好養活的,畢竟一杯銀耳湯就滿足了。”
卓野不置可否,低頭喝銀耳湯。
不遠處的石壁上有河神的雕像,頂了一塊紅布,老一輩的人很信奉這些,每逢過年過節都會敬河神。
卓野看了一眼那不遠處的河神雕像,突然覺得他慈眉善目。
顧念慈回去的時候樓下沒人,她把帶回來的杯子和勺子洗干凈,然后準備上樓做作業。
在樓梯拐角的時候聽見顧加爵在打電話。
“你是不是沒往家里拿錢?顧念慈還是不是你生的?”顧加爵吼得很大聲,暴躁的吼聲里帶了點顫音。
顧念慈捏緊了衣角,一抬頭和摔門而出的顧加爵正好撞上。
“要是……你是為了我……和他們吵,沒必要。我過得很好?!鳖櫮畲瓤傉f自己過得很好,只是今天這一句“很好”有了一點真切的味道。
顧加爵沒說話,只是下樓時卻將那木梯踩得嘎吱響。
顧念慈小升初的時候也是全鎮第一。每年夏天顧加爵都會去顧爸顧媽工作的地方——廣東玩,可那個夏天顧加爵爬樹摔斷了腿。那時候顧念慈偷偷給媽媽打電話,說,顧加爵的腿摔傷了去不了,可不可以換我去???
顧媽一口回絕了。在那之后,顧念慈再也沒有向他們提過任何要求。
顧念慈其實一點都不貪心,相反,她很懂得知足。而現在她有了一份全心全意的愛,所以好像就真的可以原諒這世間的不美好和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