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元璟去年六月去的青羊宮,久居深山之中,至今才回返神都,今日一看這御街上的繁華景象,真是恍若隔世啊!”看著馬車窗外摩肩擦踵的人群,還有各式各樣的小販,趙元璟滿是感慨。
大周王朝現在的商業發展已是相當繁榮,神都城內除了東市、西市和南市三大指定商城外,在各條大街上也是充滿著形形色色的小販,賣水果的、賣衣服的、賣小吃的應有盡有,畢竟神都城有一百多萬人口,消費能力很是充足,而這些商販只要不是打架斗毆、肆意妄為,占道經營,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是不會管他們的,反而有時候會幫他們擺平各種雜事,不過有固定攤位的商販每個月場地費不能少交,也算是互利共贏。
“世子說這話就見笑了,青羊宮乃是我大周道家圣地,仙氣縈繞之所,老奴這等濁人想去山中還求之不得呢!”李進忠笑著道。在趙元璟一小箱銀彈的攻勢下,兩人的關系迅速升溫熟絡起來,已經開始同乘在一輛馬車上說說笑笑,趙元璟也不再叫他中使,而是稱呼他的職位“總管”了。
趙元璟前面給韓雍的眼色就是讓他去拿錢,縱覽華夏歷史,太監這一群體的弱點基本就是財和名了,想要結交人肯定得投其所好啊!銀子銀燦燦的多好看,是誰都會覺得很親切。
“李總管還喜歡山中的冷清不成?”趙元璟很是佩服李進忠,你看前面那話說得文縐縐的,相當有水平,不愧是宣政殿總管太監。
大周皇宮的宦官制度,以三大殿總管太監為尊,正五品的官職,下面又有內侍府、掖廷府、御膳房等諸多機構的總管太監和做事太監。李進忠就是宣政殿總管太監,負責宣政殿的一切事物,妥妥的三大巨頭之一。
“久在樊籠中,也想著清靜度日啊!”李進忠有些感慨道,然后又朝趙元璟笑了笑:“世子見笑了,一時情起,老奴孟浪了!”
“李總管有感而發,這才是性情中人嗎!”趙元璟在想,這個太監總管原來也是過的挺累,畢竟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邊必須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盯著他的人太多了,而且能得善終的大太監也沒有幾個。
“李總管,元璟覺得吧!這樊籠不樊籠的,都是自己給施加的壓力,只要恪守本心,安心做事,遵循規矩,不給人口實,那么其實在哪都比較清靜自由,心中無愧,萬事皆通!”看到李進忠依舊愁上眉頭,趙元璟不由得可憐起這位總管太監,開口寬慰道。
“哈哈,世子一席話,瞬間讓老奴豁然開朗,老奴在這里謝過了!”李進忠聽完趙元璟的話,心中有些觸動和感動,觸動是因為他說的確實有些道理,感動則是趙元璟對他這種天家奴仆還有關懷尊重。
“元璟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隨心而說罷了!”趙元璟可不敢居功,本來就是順手而為的小事,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世子大德,武寧郡王生了一個好兒子呀!”李進忠有些感嘆道,接著不著痕跡的說了一句,“今日怕是風雨雷電均至,世子要多加小心啊!”
趙元璟看了看窗外,早上的太陽格外明媚,天空中連片烏云都沒有,哪里來的風雨雷電,難道?
趙元璟朝李進忠拱了拱手表示謝意,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聰明人是不需要說出口就能知道發生什么事的,趙元璟又不傻。
武寧郡王府的馬車在御街上慢慢的走著,后面除了御龍直的六名衛士外還有韓誠帶著的一火王府親衛。
御街是建造在內城旁的一道寬十余丈的青石路,呈四方形,神都九門大街與之相連,在各門大街同御街隔成的方塊內,分布著一座座坊市。
馬車出了大寧坊就上了御街,然后一直順著御街往北走,不一會就到了皇城前面,皇城外面先是護城河,再是御街,中間以石橋相連。
皇城在南面開了三個城門,分別是東邊的麟德門,中間的承天門和西邊的丹鳳門。承天門開有五個門洞,最中間的只有皇帝大婚、出行和舉行各種大型典禮的時候打開,其余時間都是封閉的,大臣上朝都是按照文官走左,武官行右的秩序從兩邊進去。
在石橋上就有羽林衛的軍士頂盔摜甲,手持刀槍嚴陣以待。在城墻和城樓上更是隱藏著不少弓弩,趙元璟隔著老遠都能看到箭頭的反光,一旦有人想強行闖入,怕是絕頂高手都得含恨當場。武道宗師那種實力就不知道了,畢竟他們的表現已經超出了人類正常的范疇。
“站住!”馬車還在橋頭就被羽林衛的軍士喊住了,他們即使看到了是御龍直的衛士相護也要進行檢查,這是職責所在,如果有刺客混進了皇城和宮城,那么當值的眾人和他們的家人一個也逃脫不了干系。
羽林衛的軍士是大周王朝唯一一只世代相傳的軍隊,父子相傳,兄亡弟及,實行的是世兵制。當年大周太祖建國的時候有元從禁軍,天下大定后,取其精銳勇猛之士,要返鄉的發放路費、牲畜和土地,留下的就演變成了左右羽林衛。
左右羽林衛對大周皇帝的忠誠一百多年來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大周皇帝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刀,因為他們僅聽從于皇帝直接指揮,樞密院和兵部是指揮不動左右羽林衛的。
“是咱家!”李進忠扶開了馬車的簾子,露出了半個上半身。
“原來是李總管!”羽林衛帶頭的軍官明顯認得李進忠,忙拱手問好。
“孫隊正,咱家奉陛下的旨意去宣武寧郡王世子入宮,現在已經回來了,我們能不能進去!”李進忠問道。
“李總管見諒,卑職剛剛接防,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貿然攔阻!”那位孫隊正一臉歉意。
“那咱家可以跟世子一起進去了吧!”李進忠有點不耐。
“李總管,卑職職責所在,煩請武寧郡王世子下車勘驗身份!”孫隊正不卑不亢道。
“你……難道咱家帶著世子還會有假不成?”李進忠看著孫隊正,羞惱道,真是油鹽不進的家伙。
“還請李總管不要讓卑職為難!”孫隊正毫無所動,也讓趙元璟對這人好奇了,奇人啊!一個小小的隊正敢在皇宮內侍總管面前講原則,談規矩。
“怎么回事?”這個時候又有一個挺胸凸肚的胖大軍官走了過來,后面跟著兩個持刀的親兵,還留著兩道頗顯喜感的小胡子。
“這不是李總管嗎!”本來還是氣勢洶洶,昂首挺胸的軍官看到了李進忠,馬上臉上變得掐媚起來,加快了步子走到李進忠面前。
“李總管,今兒個出宮了,可有好些時候沒有見到您了!”
“王指揮使,咱家也是奉陛下之命去辦差啊!”李進忠挑了挑眉,“不過貌似孫隊正對咱家有所懷疑,非得要檢查車上的武寧郡王世子!”
王指揮使的胖臉頓時晴轉多云,道:“您說笑了,您親自帶過來的人怎么可能有事,再說了,武寧郡王的世子誰敢冒充,不是活膩歪了嘛!您多多見諒,手下人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計較,他的脾性也是出了名的!”
說完虎著臉對著孫隊正道:“孫承宗,還不趕緊給我把人撤走,把路讓開!”
“指揮使,這……”孫承宗一臉氣結。
“這什么這,服從命令,快點的!”王指揮使怒道。
“是,卑職遵命!”孫承宗一揮手,手下的軍士收起武器讓開了道路。
“這才對嘛!”李進忠滿意的點了點頭,放下車簾回到了馬車內。
“李總管慢走!”看到馬車緩緩起行,王指揮使大聲的笑著說再見,接著再狠狠地瞪了孫承宗一眼。
“孫承宗,有意思!”趙元璟嘴里嘟囔著,眼睛里閃爍著不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