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也沒保密，幾個小時的功夫，鑒定結果就傳了出去。

　　好似貨架上閃閃發光的優質消耗品，于歌燃又被找上了。

　　“您好，我是......”

　　“我想您會對我們家族感興趣......”

　　“別聽他胡說，我們家族才是......”

　　熱切的目光，背后藏著空手套白狼的本質。

　　于歌燃吃完午飯，躲著人群回到了房間。

　　“我還是離開這里避一避吧。”

　　見父母直到現在也沒有希望他加入宿杏家族的意思，于歌燃主動提議離開。

　　他覺得爸媽和這個家族的關系很微妙。畢竟，他被邀請是因為他能掌握羽翼之力，但他們現在還沒有拉攏北羽族普通人的意思。那么，當年的宿杏家族怎么看待嚴夢瑤這個普通人的呢？他的父親于風揚離開家族，背后又有什么隱情呢？現在，他們為什么又回家族了呢？

　　于歌燃還沒弄清。

　　“穿暖和一點，路上注意安全。”嚴夢瑤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什么，也許是她在這里的工作。

　　于風揚站在窗邊，喝了一口茶：“哦，那就今晚走吧，把桌子上的南羽幣帶好，我們不送你了。”

　　就這樣，于歌燃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了。

　　感謝閑旺生，現在他在網絡上的熱度已經消掉了。圍個圍巾，戴好保暖口罩，再拉上帽子，無人能識別他。

　　“你回來了？于歌燃？”林大洋進門，詫異地發現飯菜已經做好了，卻沒見于歌燃人。

　　“我在這兒。”

　　“你在吹頭發？”

　　“回來洗了個頭。”

　　林大洋打開終端一看，提示有于歌燃的消息，兩個小時之前的。可惜他當時在陪小朋友玩，回來的路上又昏昏欲睡，壓根沒拿出終端看。

　　這很不林大洋，他對消息感興趣，什么消息都能立刻獲取，最近卻是忙暈了。

　　紫舟小院的孩子真的很艱難，里面有孤兒，有生來殘疾被拋棄的孩子，也一些有得了絕癥的孩子被送來做臨終關懷。

　　每天上班，林大洋都覺得自己能看到死神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藏在某個角落，不知道會對哪個孩子露出猙獰的面容。

　　“你可嚇死我了，”林大洋吃完飯，刷好碗，郁悶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跑到楓樺大廈去了？”

　　他坐到沙發上：“現在情況怎么樣？”

　　“如果說各大家族態度的話，我摸得不太清楚，只知道宿杏家族主張和平，其他人......看著像正常人。”

　　“*靈家族倆兄弟，光是看著，我覺得也像正常人。”

　　“是啊，很難講他們會怎么面對北羽族。另外，我觀察了一下，*靈家族貌似沒去楓樺大廈。”

　　“你怎么觀察的？”

　　“招攬我的家族當中，沒見他們家族的名字。”

　　“招攬？”

　　“因為我能聯系羽翼之力，而他們需要人手去各個險地鎮壓惡靈。”

　　“鎮壓惡靈？惡靈是什么？”

　　“放到北羽族的語言中，大概是幽影的意思。”

　　“骨灰洞？”林大洋迅速想起他之前看到的報道。

　　“嗯，不過險地不止這一處，大家族按照分配——也許是什么協議，負責各處的險地。”

　　林大洋沉默了一會兒：“不管怎么說，*靈家族看起來和其他家族關系不太好。對了，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什么事？”

　　“天逸，就是當初把你喊回去的氣象學家昨天找過來了，我跟他說，等你有空了再聯系他。”

　　“他找來什么事？”

　　“他......他好像想培養你？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不過我覺得他的意思就是想培養你，培養到你能擔任大統領的地步。”

　　于歌燃右手敲敲膝蓋，突然就有點頭皮發麻。于歌眠調出的那個候選人名單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逝。他后來有懷疑過真假，現在卻不必疑慮了。

　　“說起來，我們和南羽族相隔甚遠，為什么用的終端相差不大呢？”于歌燃喃喃自語。

　　于歌眠那邊必然有厲害的黑客，能攻占天逸這群人的終端，不然沒有道理泄露得這么早......總不至于這批專家里還有內鬼吧？

　　林大洋疑惑他怎么突然提這個，想了想：“據說科技是從東羽族那邊發展過來的，大統領北鷹那一批人早些年去東羽族進修過，后來也有安排進修，但是人數不多，也沒有大張旗鼓的。”

　　說來也是諷刺，待在北羽族的時候不關心，離開了北羽族他才了解到這些消息。

　　“東羽族的科技據說很發達，西羽族神神秘秘的，行事不像好人，”林大洋撓撓腦袋，“這兩天跟院長待在一塊的時候，他有跟我聊過。”

　　“院長是一個很好的人，而且見多識廣，有時間我們可以專門聽他講故事。”

　　于歌燃點點頭，沒再深究這個問題，他們知道的消息太少，再聊下去也探討不出什么。

　　“天逸......我一會兒試試約他明天來。拜訪院長是個好主意，不過可以稍微延后一點，對了，你這幾天還要上班嗎？”

　　“要上的，紫舟小院需要人，走不開，”林大洋一拍腦袋，“已經這么晚了，我得洗洗睡了。”

　　于歌燃在終端上給天逸發了個郵件，想了想，又和父母禮貌地道了聲晚安，然后拿起劇本開始背。

　　新的一天又降臨了。

　　天逸是下午來的，他孤身一人，灰黑搭配，并不起眼。

　　“又見面了。”

　　“請進。”

　　二人面對面坐下。

　　天逸也不繞彎：“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了。”

　　“我知道。”

　　“你同意見我可以算是答應了嗎？”

　　于歌燃搖頭：“不，我只是想讓你死心。”

　　“為什么？”

　　“我不是一個能夠領導眾生的人，對此，我有自知之明。”

　　“這個判斷又是怎么得出來的呢？”

　　“我不懂管理，也不懂制衡，不懂經濟，也不懂天氣......一個大統領該涉獵的領域我都不懂。最重要的是，我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以后的人生期望就是周游世界。”

　　“這世界可不太平，你說不定會死在旅途中。”

　　“那就死在旅途中。”

　　天逸被嗆了一下，換了個角度：“面對那些受難的同胞們，你沒有一點難過嗎？如果當時的大統領是你......”

　　“我難過，這就是我沒有立即去周游世界的原因之一，這也是我見你的原因之一，”于歌燃交疊的十指松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寫好的紙條遞給天逸，“如果有一些我能幫忙的事情，我會盡力去做的。但是，我沒法擔起這個重任，別忘了，我甚至還沒成年。”

　　天逸接過紙條，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閑聊：“還沒成年嗎？你什么時候生日？”

　　“四五月？”

　　“這么不確定？”

　　“不確定，四五月，七八月，誰知道呢？爸媽當年是在南羽族生下的我，后來回到北羽族，遮遮掩掩給我登記了個生日。他們走得匆忙，具體什么時候也記不清了。”

　　“為什么要遮掩？”

　　“我媽是北羽族，但我爸是南羽族啊，你們推選我當候選人，沒有調查清楚嗎？”于歌燃笑道。

　　天逸沉默了。

　　于歌燃他們家當年很難吧？結合的一方是北羽族，另一方是南羽族，兩族對立，他們兩邊都不討好。

　　“即使我按照你們的期望一步步走下去，最后這個事情也會成為污點，要知道，北羽族對南羽族的印象可不好。所以，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力氣了，”北羽族并非一個完全英雄不問出處的地方，于歌燃拉開抽屜，抓出早上才買的糖，“沒什么可招待的，抓把糖走吧。”

　　“這就要逐客了嗎？不聊點別的？”

　　“你想聊什么？”

　　“進城之后過得怎么樣？”

　　“還可以。”

　　“見到父母了嗎？”

　　“見到了。”

　　“短期有什么打算？”

　　“先把手頭的工作做掉，然后去讀書，考個大學，探索世界。”

　　“如果北羽族有需要你出面的地方呢？”

　　“如果我出面有用的話，會去做的，但是，什么大統領候選人，還是算了吧。”于歌燃意有所指。

　　天逸走出門外，又回頭：“不止是我一個人支持你，如果你遇到麻煩，可以向我們求助。”

　　但求助，就欠人情了吧？人情可不是那么好還的，想想劇本里男二的下場，于歌燃希望自己不要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禮貌性地點頭致意，于歌燃關上了門。

　　天逸也不惱，走遠了，又回首。

　　這一片環境不錯，幽靜的小路，稀少的行人。住久了，會消磨斗志嗎？

　　天逸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于歌燃沒那么好說服，卻也沒那么難說服，就像他終究會選擇返程說服大統領那樣，真到了非他不可的時候，他一定會出面的。

　　那張紙條，天逸看了，是講候選人名單泄露的事。他不慌，畢竟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最后說不定選了個名單之外的人，當年北鷹就是這樣上任的。

　　天逸不知道于歌燃怎么發現了這件事，也許有其門路，也許借了父親那邊的關系，他只知道于歌燃最終選擇告訴他。

　　心還向著北羽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