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緋瑤眼皮酸沉,如壓了千斤的石頭在身上,無法動彈。
為了研究新藥,她已經在實驗室里連續熬了七十二個小時。
卻在實驗結果出來前一刻——轟隆一聲巨響!
實驗室意外爆炸,她被炸飛出去!
那一刻,她只覺得身體如同被拋進了狹長的甬道里,強烈的擠壓感讓她渾身劇痛。
同時還有許多并不屬于她的記憶,像病毒一般瘋狂的鉆進她腦海里!
嚴緋瑤開始害怕、拼命抗拒,然而——砰的一聲,她的身體似乎是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痛從每個骨頭縫里冒出來。
她吃力的睜開眼……卻赫然嚇了一跳!
她沒有死!
在她面前,有一張男人的俊臉,近在咫尺,彼此間呼吸可聞……他俊朗的有些不真實……
嚴緋瑤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溫熱的、柔軟的……所以,這是個活人?!
她驚疑不定的打量著眼前這鼻梁英挺,劍眉如墨的男人,猛然發現,男人竟是被反綁著雙手,衣衫不整的和她并肩而臥,親昵的貼在一起!
“小姐!小姐!”外頭有人拍門,語調急切,“姑爺來了!您快出來迎一迎呀?”
姑爺……來了?那床上的男人又是誰?
嚴緋瑤被眼前的情形弄懵了,腦中的記憶,卻自動鮮活起來……
這個豐神俊逸的男人,并非旁人送到她床上的,而是她自己從外頭綁!回!來!的!
目的,就是叫丫鬟口中的“姑爺”,嫉妒吃醋,繼而更愛她而已!
嚴緋瑤沒有時間接受消化她穿越成為古代另一個女孩子的事實,就要接手原主留給她的爛攤子!
“作死!”嚴緋瑤低聲咒罵了一句,咬牙忍住身上劇痛,翻身起來。
“小姐快呀,姑爺已經往這院兒來了!”丫鬟急聲催促。
嚴緋瑤既驚且痛,腦門兒冒汗。這作死的原主,不但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更是要把命都搭上啊!
她四下環顧,尋找能藏的下一個大男人的地方。
古色古香陳設華美的屋子里……能藏人的,無非只有床底下而已。
嚴緋瑤忙扳過男人的身體,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從床上拽下來,掀開床單,往床底塞去。
她耳中卻突然傳來“滴滴”的警報聲。
她立即低頭,手腕上實驗用的電子感應裝置,竟然和她一起被傳送到了這里!
此時它正閃爍著紅光,提醒著她靠近了有毒物質。
有毒物質?
她抬眼看了看男人,雙手猛的用力,把他推入床底最深處。果然警報停下,紅燈也不再閃爍。
那個眉目如畫的男人……莫非是毒藥罐子里泡大的嗎?單是觸摸他,就會讓感應器發出警報?
嚴緋瑤腦仁猛然一疼,腦中的記憶告訴她——原主不過是看這被綁來的男人太過美艷,忍不住色心大起,偷偷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竟然就被毒死了,給了自己這“外來戶”鳩占鵲巢的機會。
院子里驟然傳來男人暴戾的怒喝,“嚴三娘,你出來!”
嚴緋瑤心頭一跳,迅速放下床單,轉身疾步出門。
院中怒氣沖沖的男人,身高腿長,濃眉圓眼,一身寶藍色的長袍直綴,倒是有幾分玉樹臨風之姿。
嚴緋瑤心頭冒出些溫熱之感,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想往人家身上撲……
這是原主留下的感情,并不屬于她。
好在大腦如今是被她掌控,她在離男人還有三五步距離時,就停下腳,微微福身,“表哥好。”
一臉怒氣的男人,仿佛見了鬼似的,被她的客氣疏離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望了望嚴緋瑤身后的門,“怎么,不請表哥到你屋里坐坐嗎?”
嚴緋瑤看他一眼,“雖親事已經定下,但三娘畢竟還未過門……這里是女子閨房,貿然請表哥進門,怕是不妥呢。”
男人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了,上上下下打量她,忽而臉上顯出了然的神色,“表妹該不是在屋里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先前,你可是幾次邀約我來,也沒說過不妥呀?”
“表哥這是說的什么話?”嚴緋瑤偷偷狠掐自己一把,逼出些眼淚來,委屈的看了男人一眼,“我是你未過門的妻,你竟要敗壞我的名聲嗎?”
“將房門敞開,有丫鬟作陪,算不得私下見面!”男人別開臉去,眼中卻泛著一絲狠厲,“你說得了顏先生的墨寶,要叫我看看,莫不是騙我?”
“大丫,速去請我爹娘來,有長輩在旁,才不算私下見面,”嚴緋瑤回頭沖丫鬟道。
一直躲在廊下偷看那人,卻暗暗著急,忍不住嘀咕說,“若叫她請了爹娘來,只怕鬧出再大的事兒……也會幫她遮掩過去!嚴三平日蠢笨至極,今日怎么學精了?”
眼看著傅文賢被嚴緋瑤擋在院中,無法靠近房門,廊下那人急的跺腳……一股勁兒,她猛地沖了出去。
“阿姐,我聽人說你從昌平坊擄了個男……男寵回來,若是人就藏在你房中,還是趕緊打發走吧!別再與表哥慪氣了!表哥心里是有你的!”嚴雪薇跑上前來,橫插在兩人中間,用力的握著嚴緋瑤的手。
嚴緋瑤看著她,瞇了瞇眼睛,腦中的記憶告訴她,正是眼前這妹妹教她的法子,叫她尋個好看的男人來,以激起表哥爭強好勝的心……日后必會將她放在心尖兒,對她緊張關切。
嚴緋瑤不由冷笑,原主也是個傻子,不但對這話深信不疑,甚至如今這副身體還帶著對妹妹的親昵,本能的握住妹妹的手,要尋求幫助似得。
“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但話可不能亂說!誰與你說的這話?叫他來和我對質!”嚴緋瑤不動聲色的把手收了回來。
“如果沒有,你敢推開門叫我看看嗎?”傅文賢臉面緊繃,青筋暴起。
嚴緋瑤甩開妹妹,擋在門前,冷眼厲色道,“我不知聽表哥信了誰的混賬話,但你今日要硬闖我閨房,就是失禮!你整日嫌棄我粗魯不懂禮數,你傅家的禮教,也不過如此!”
傅文賢被說的面紅耳赤,兩人爭執糾纏之時……嚴雪薇臉上卻閃過狠厲,她瞅準機會,側身繞過僵持的兩人,一頭撞開了房門!
咣當一聲巨響!
嚴緋瑤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兒……千萬!千萬不要被發現!希望那繩子綁的結實,希望那人還沒醒……
“啊——”
嚴雪薇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她的那一絲僥幸、那一點點的希望。
“阿姐,你還說沒有!你如何解釋屋里這個男人!?”嚴雪薇顫巍巍的指著屋子里。
與其說她是震驚,倒不如說她是壓抑不住興奮的狂顫。
嚴緋瑤僵硬的轉過頭來,抬眼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屋里是有個男人不假,卻又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那個眉目如畫的男人,并沒有被綁著手腳,狼狽的從床底滾出來。
而是衣著整齊,如清風朗月一般,端坐在迎著門口的椅子上。他通身的俊朗之氣,叫人多看一眼都覺得褻瀆了,卻又忍不住心癢,舍不得移開視線。
“他,是誰?”傅文賢咬牙切齒,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如今,倒真有幾分嫉妒了。
嚴緋瑤眼角抽搐……她還想知道那人是誰呢!只知道嚴三娘是從昌平坊的勾欄院里,花了十兩銀子買來的,買的時候人就昏迷不醒,她怕人醒了亂跑,這才綁了手腳。
也不知他在床底下,是如何脫困的?嚴緋瑤不由深深看了那人一眼。
恰那人也向她看過來,一雙眸子冷幽幽的,望不見底,帶著叫人心驚的寒意。
“帶我去見你家長輩。”他一開口,頓時一股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威勢彌漫開來。
傅文賢臉面漲紅,“你,你是什么人?憑什么見嚴家親長!”
傅文賢聲音很大,但對上屋里那男人,就顯得氣勢不足,色厲而內荏。
男子并未理會傅少爺的挑釁,他徑直朝門外走去。
嚴緋瑤連忙后退,躲去一邊,因為她手腕上的感應器已經開始振動提醒。
但她這動作落在旁人眼中,卻有了別的意味……
那孤傲的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涼。
嚴雪薇輕嗤一聲,小聲道:“關起房門共處一室的事兒都干了,現在倒裝起了清高……”
被這話挑唆的,傅文賢的目光像刀子一眼,朝嚴緋瑤射來。
嚴緋瑤索性誰也不理,她先去了前院花廳,還未來及向里頭的三位長輩行禮,便聽到嚴雪薇已經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