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的皮膚不似尋常野人一般,呈現(xiàn)出微微泛黑的古銅色光澤,反而是要白皙干凈的多,但不過十歲出頭的司行風,他身高就已經(jīng)達到了很可怕的一百七十公分,這倒是同野人“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特征十分符合。
因此,雖然也有人疑惑,但卻少有人會懷疑這位“肖明”少爺其實壓根就不是什么“野人”,而是一位頭腦中烙印著五千多年人類文明的、實實在在的“聰明人”!
剛剛是奉肖聰?shù)拿顏碚偌蠹页燥垼拘酗L表面上依舊是裝作同平日里一般無二,始終一副木訥蠢笨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內(nèi)心卻早已經(jīng)開始謀劃起來。
雖說他自覺平日里的行為舉止并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紕漏,但是司行風的直覺告訴自己,肖聰似乎已經(jīng)有些懷疑他了,近來他每每都會將審視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這種情況反常得很。
司行風知道,依照肖聰?shù)男郧椋羰亲屗l(fā)現(xiàn)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在偽裝憨直蠢笨,那他怕是注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似肖聰這樣的人,可絕不會讓自己身邊存在任何隱患!
所以這幾日以來,司行風表面上雖然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卻難免還是內(nèi)心有些急躁焦慮,因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肖聰消除對自己的戒心。
同時,他又在糾結(jié)自己是否應(yīng)該趁這次肖聰離了巨京城的時機,干脆找個機會直接干掉他,替那些曾經(jīng)被他殘害過的人以及他的野人媽媽熊蘭報仇血恨。
這次的時機可謂是千裁難逢,畢竟離開了巨京城的肖聰也算是失去了修羅的庇護,哪怕他就是意外死了,恐怕也絕對沒有人會用心追查死因。
可同樣的問題是,這里可是所有巨京人都談之色變的荒野地區(qū)。就算一切順利,自己真的可以干掉肖聰,可自己又該如何繼續(xù)在這里生存下去呢?
而且話又說回來,這么多年來,雖是親眼目睹了肖聰如何作惡多端,奸計百出的他更是害得許多人都家破人亡,但司行風又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自己也算是在他的庇護下才能順利健康的成長到現(xiàn)在這般壯實。
若說恨,固然是有,可司行風也會覺得,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肖聰對他還是有著庇護的恩情存在的。
哪怕他確實害了不少人,可對待自己,這位毒蛇卻是真的不算差,不僅照顧自己的衣食住行,還專門請人教導自己各種知識。
甚至有時候他自己也會懷疑,肖聰?shù)降资窃诶米约貉谏w自身的弱點,還是他真的將自己當作子侄來撫養(yǎng)。
頭腦聰明不假,知識豐富也不假,可司行風歸根到底還只是個孩子,五千多年的人類文明只能當作參照,缺乏自身閱歷的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其實他又哪里知道,肖聰這人雖然不算是什么好人。可他哪里有在懷疑他,畢竟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哪怕一開始真的存了些利用的心思,哪怕他肖聰確實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但對于“肖明”這個自己一點一點照料大的孩子,肖聰也確實是有十足的真感情的。
這些天,他雖然時不時的會盯著司行風看,卻并不是在懷疑他,而是一直在斟酌考慮一件事情。
即便是狡詐如狐的他,對于這一次的遠東要塞之行,其實也并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別人或許看不出羅休有何野心和布局,但心細如發(fā)的他卻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些許端倪。
如果傳言不虛,當年隨修羅組織橫空出世的羅休本就出身自中原城邦地區(qū),而他卻愿意屈尊降貴的來到這偏僻的東疆巨京城,隱忍數(shù)年,方才一步一步將巨京徹底掌握在手中,單單這份心機深沉,便不可小覷。
現(xiàn)如今,羅休突然又要對極東之地的遠東要塞有所圖謀,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情:羅休背后的家族恐怕在十多年前就早有謀劃遠東要塞的想法,而偏僻的巨京城也正是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才值得讓他們派出羅休這般心機深沉的人物。
肖聰?shù)故遣缓蠡谧约壕砣肓诉@場風波當中,畢竟若是沒有“修羅”,按照從前京少武制定下來的規(guī)矩,自己區(qū)區(qū)下城區(qū)九等公民出身,如今最多也就只能在“血色”那個松散組織里做到一個小頭目罷了,又如何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肖聰這人貪生不假,但他自己本就是從塵埃里爬起來的,他并不怕死,也不癡迷于權(quán)利。甚至由于自身身體變異的原因,肖聰也不同于一般男人,他也并不貪財好色。因此在所有人眼前的他,幾乎是無懈可擊的。
可這樣一個陰險狡詐又幾乎毫無弱點的人,又偏偏功勛卓著,那么他就不僅僅只是讓對手無奈、恐懼的夢魘了,便是羅休對他其實都已漸漸滿懷忌憚。
可是,是人就會有弱點,誰都不例外,聰明人之所以是聰明人,只是因為他會巧妙的藏起自己的弱點,甚至放出一個假的信號給到所有人看到后,再悄然遮蓋掉自己真正的命門所在。
即便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司行風都曾發(fā)覺肖聰真正的弱點是什么,他只是知道肖聰每天都必須要泡澡,這個習慣幾乎雷打不動。
可實際上,肖聰只是因為自身身體的原因,喜歡在熱水里享受那種被溫暖包裹的感覺而已。如果有人真的將這當作刺殺他的機會,最后注定會大失所望。
肖聰這個人看起來行事不羈,狠辣無情,可實際上卻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旦事情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他就會變得癲狂。
一如當年,當他知道自己的弟弟竟然不是失蹤,而是被父親剁碎后給做成了包子,甚至對此一無所知的自己,當時還被欺瞞著吃掉了其中的一部分后,他幾乎徹底瘋了。
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居然被自己一向敬重的父親殺死,因狂怒而弒殺掉父親的他,從十二歲流落街頭后,其實就再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了現(xiàn)在。
這十年來,肖聰并不掩飾自己對肖明的在意,卻又時不時的帶著一絲絲的疏離,這反倒是因為他真的在意這位養(yǎng)子。其實日漸強大起來的肖聰,而今哪里還需要利用司行風來隱藏自身的弱點。
他所為的,只不過就是迷惑自己的敵人,讓他們摸不清自己對于這位養(yǎng)子的真實態(tài)度,以至于不敢貿(mào)然而沖動的對肖明下手,以免打草驚蛇,無法有效的針對到他。
其實反過來看,這何嘗又不是肖聰對司行風的一種保護,假作真時真亦假,原本作為自己弟弟寄托的司行風本身就是肖聰最大的軟肋。只不過司行風自己有些當局者迷,囿于對肖聰?shù)某梢姡冀K先入為主,對這些都難以看透罷了。
畢竟,在他眼中,始終是在參照著曾經(jīng)世代的道德標準,只覺得肖聰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而忽略了他對自己其實從來都是百般照顧并用心培養(yǎng)。
最近,謹慎如狐的肖聰總時不時會有些心神不寧,因而他近來才每每注視著司行風,也是起了一絲要將肖明遠遠送離這是非之地的心思。可他又擔心這個不大的毛孩子,若是離開了自己,毫無背景的他,恐怕轉(zhuǎn)眼間就會被人吃的連渣都不剩。
這些事情,司行風卻是都不清楚。他的腦域中刻印著的一整段人類文明,固然讓他擁有了遠遠超越年齡的智慧和見識,卻也同樣局限住了他的認知。
一直活在肖聰羽翼之下的他,其實從沒有真正的感知過,在當下他所處的這個時代,在他所處的這片荒野蠻荒之地,真正適用的并不是所謂的文明善惡論,而是要講弱肉強食的蠻荒法則!
因為在這里,很多時候,哪怕你不吃人,別人也會吃掉你!
……
一群人聚攏在一叢篝火周圍,各懷心思的吃著食物。這片宿營地是肖聰?shù)热饲羧f選出來的,不僅遠離樹木和叢林,視野開闊,還背靠著一面地勢不低的丘巖,十分便于逃跑。
論及在野外生存的經(jīng)驗,其實肖聰?shù)挂菜悴簧先绾呜S富,但早知這次出來要途徑一片漫長的荒野地帶,肖聰卻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做了十足的準備。
他不僅向許多修羅的老牌開荒小隊成員請教了大量的荒野求生經(jīng)驗,還極盡所能的配備了許多野外生存裝備,并且更是不惜重金的雇傭了兩位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А?p> 為了武裝這個足足近三百人的精銳隊伍,也是幾乎掏空了肖聰這條毒蛇在這十年間全部的積累和底蘊。可即便做了如此細致的準備,肖聰依然很清醒的知道,哪怕自己能夠順利到達遠東要塞,自己的手下恐怕也免不了最終十不存一的結(jié)局。
事實上,肖聰?shù)牟话膊⒉皇呛翢o緣由的,身為一個重度的蛇態(tài)基因變異者,他天生對于危險的感知就遠超常人。
只不過即使肖聰極盡所能的為應(yīng)對一切危機做足了準備,他還是小瞧了荒野的可怕。
盡管肖聰小心謹慎,他也只能約束自己的心腹,至于其它那些雇傭來的戰(zhàn)士,其實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可偏偏就是這群烏合之眾,還真就惹出了事情。
要知道,那在舊時代無往而不利的火焰,對于如今荒野中無數(shù)變異的兇獸來說,不僅已經(jīng)毫無威懾力,那叢叢火光反而變成了十分醒目的標志。
尤其是在夜晚,那明黃色光芒所代表的鮮美可口的食物,不知吸引了多少異獸的目光。
原本隊伍里的那兩位半吊子向?qū)б彩鞘址磳c燃篝火的,這畢竟是無數(shù)條人命一起堆出來的經(jīng)驗。
可是荒野的夜晚格外寒冷,他們實在拗不過眾人的苦苦哀求,又自襯自己一行人實力強大,一路上那么多刺殺與危機都平安度過了;何況這里又只是位處遠東荒野區(qū)的邊緣,相對安全的多,也就勉強同意了眾人的懇求,挑選了一片開闊地,布置了篝火。
從巨京到遠東要塞的一路上,天氣越來越冷,而五臺浮空機械因為自身攜帶能量十分有限,再加上一路上又沒有補給站,因此為了節(jié)約能源,眾人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吃到過熱乎乎的食物了。
半月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靠著篝火,吃上熱氣撲鼻的飯菜,因此眾人都變得開心起來,而有幾個家伙,竟還忍不住喝起酒來。
饑餓寒冷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讓人保持絕對的冷靜清醒,反而是在飽暖的狀態(tài)下,大多數(shù)人都難免會變得懶散懈怠!
烈酒和烤肉可比冷硬的行軍干糧好吃太多了,吃飽喝足的眾人竟是一時間將緊繃了數(shù)月之久的心弦全部放松了下去,原本對野外的敬畏與戒備也是被此刻的他們給全然拋棄了。
便是那自詡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е唬诤攘藘煽诹揖浦螅膊挥傻糜行╋h飄然,在人群中吹起牛皮來,看得另一位向?qū)Ф际侵狈籽邸?p> 兩位向?qū)П揪拖嘧R,可實際上他們的野外經(jīng)驗也就是一般水平,否則他們又怎么可能看上那點小錢,接受肖聰?shù)墓蛡颉?p> 眾所周知,野外荒野危機重重,如果是強大的開荒小隊成員,一般情況下,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脫離自己的隊伍!
因為他們很清楚,哪怕個人實力再突出,若是離開了熟悉的團隊,加入到新的隊伍里,人心隔肚皮不說,毫無默契的拼湊隊伍在遇到危機來臨時,很可能瞬間就會土崩瓦解,各自逃命。
當然,除了精銳小隊之外,常常活躍在荒野之中的,還有更為強大的獨行俠們,只不過他們就更不會隨隨便便加入似肖聰這般規(guī)模龐大的隊伍當中了。
且不說,其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累贅,除了拖后腿以外,基本上一無是處。
他們更清楚的知道,百十人的規(guī)模,若是對付人類同類,自然算得上強大,可在廣闊無垠的荒野區(qū)域,這么多人就相當于最為鮮美的一塊肥肉,反而更容易吸引到異獸的注意,甚至會引發(fā)強大獸群的圍獵。
一般來說,荒野開荒小隊的規(guī)模不會超過十人,大部分的精銳隊伍甚至會將人數(shù)控制在七人左右。
而這兩位肖聰重金請來的向?qū)В鋵嵲局皇且粋€老牌開荒小隊的浮空艇駕駛員,只不過在一年之前,他們的隊伍很不幸的遇到了殘暴的荒野兇獸,而且還是足足五頭極其兇猛的劍齒虎。
他們小隊雖然實力不差,可面對足足五頭劍齒虎,確實是太吃力了些!而在眾人拼命同劍齒虎搏殺之時,這兩個家伙竟是見機不妙,直接拋棄了同伴,自顧自地跑回了浮空艇并迅速升空逃跑而去。
可憐這個戰(zhàn)績不俗的開荒小隊的其他成員,盡管一個個悍勇無比卻也力戰(zhàn)不敵,最終竟是全部葬身虎口。
而更令人作嘔的是,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家伙,竟還在之后去而復返,不僅搜刮了隊友的遺物,還伺機擊殺了一頭被同伴打成重傷的劍齒虎,將其尸體給帶回了巨京城……
經(jīng)此一戰(zhàn),這二人也算是嚇破了膽,因為那頭氣息奄奄的兇虎居然險些將他二人反殺!
在狼狽地逃回浮空城后,他倆便胡編亂造了事情經(jīng)過,不僅吹噓自己二人本領(lǐng)高強,還將如何同隊友苦戰(zhàn)兇獸卻無法拯救隊友的故事編的是淋漓盡致。
一時間,這兩個家伙竟是因此名聲大噪,甚至無數(shù)新建的開荒隊伍都前來邀請他們加入。
然而,被嚇破了膽的他們哪里還敢再前往野外,便婉言謝絕所有隊伍的邀請,只靠著昔日積累在城中繼續(xù)賴著生活。
只是即便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他們那般坐吃山空,這倆人最近已經(jīng)窮困潦倒,又正趕上肖聰重金聘請,于是這兩個幾乎沒有什么野外生存經(jīng)驗的“專家”,也就“勉為其難”的加入了他的隊伍。
一群人此時正躺臥在篝火邊上,興高采烈的互相吹捧,仿佛將兇險無比的荒野當成了自家花園。
可與此同時,他們卻沒發(fā)現(xiàn),在遠處的曠野上,已是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大片隱匿在夜色中,悄聲行進的紅瞳殺手,正不斷地向他們迫近并圍攏過來。
這來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貨色,雖說不是暴熊、劍齒虎那般的荒野王者,卻也算是這荒野上最可怕的兇獸種群之一,紅瞳冢狼。
若是此時有人此時能夠向外圍看上那么一眼,那么注意到那散布在如淵夜色中的無數(shù)紅芒的他一定會忍不住大喊出來。
足足近百只冢狼形成的冢狼群,在荒野上還有另一種稱呼,屠戮之刃!
會讓整個原野血流成河,寸草不留的屠戮之刃!
本就是頂級獵殺者的冢狼,向來喜好獨來獨往,可無論因為什么原因,它們一旦匯聚成群,這也就意味著狂暴兇殘的它們將會屠戮掉自己行進途中所遇到的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