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扶了扶眼鏡:“我的實力無法保證所有子彈取出來后,他們還能活著!”
中醫(yī)西醫(yī)兩種醫(yī)學(xué)自從在榕城勝利大會師以后,天天往死里掐!比泥鰍還滑的李許笙也被誤傷無數(shù)次:“那……我又能干什么?”
眼鏡男:“我知道你們中藥有些藥材有強(qiáng)心作用,我用慣的西藥不是制好的半成品就是成品,可惜,現(xiàn)在城里根本沒有。然而,原始藥材藥物我是一點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清楚。我手術(shù)需要時間,你需要你幫我爭取時間!”
李許笙一臉的那是什么玩意兒:“強(qiáng)心?”
眼鏡男:“怎么理解,你看著辦,我知道你懂我意思的!”
“哼!”李許笙知道大約就是要“吊氣”的意思,要讓病人能夠有足夠的力量撐過這場手術(shù),不過,西醫(yī)一踏進(jìn)中華大地,別的事兒是沒干,在侮辱打擊中醫(yī)上可謂盡心盡力,他心里有點不舒服的:“我們這種鄉(xiāng)野偏方,一直都是用來醫(yī)牛治馬給狗接骨頭的!”
眼鏡男看著床上瘦骨嶙峋的病人:“牛馬和人也沒什么分別!你盡力就行,萬一要是真死了,也是天意!”
李許笙五味雜陳地瞅著面前的同類,他不知道自己將要救下的是下一個用槍指著他腦袋的“趙一”,還是在未來有一天那他落難了肯給他一個饅頭的人,或許是一轉(zhuǎn)身,就被趙一逮住把腦袋和身體分別掛在菜市和城門上的人。
想起這種半夜常常驚醒能把自己問得后悔生出來的問題,他的頭就暈。
他決定一如既往地把它放在靈魂閣樓滿是灰塵的深處,只見他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打開藥箱抽出一張白紙,大筆一揮,幾個鬼都不認(rèn)識的點點落下后,東西便被遞給了李耀鄆:“把這個東西給你娘,不要告訴任何人。從后門進(jìn)出,不能讓人知道!”
李耀鄆接過單子,走了。
李許笙瞅一眼正抿著嘴,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的眼鏡男,那雙“沒見過世面”的瞳孔是一如既往想要從他臉上看出那幾個點點到底是什么鬼的神情,只見李許笙一笑:“準(zhǔn)備藥罐十個,清水半缸,砂鍋十個,炭火十二套,紗布若干,碗若干……”
眼鏡男想問終究還是沒問出口,在這片戀戀不舍中出門安排東西去了。
臉色并不好看的李耀鄆回來的時候眼鏡男才看清這些藥材:只有附子相對便宜點,人參、紅參……這些意兒保命的東西,現(xiàn)在就算是抱著幾箱大黃魚,在市面上也沒有賣的!
眼鏡男眼眶發(fā)紅顫抖著:“謝謝!”
李耀鄆把藥物掰開放入鍋里:“干活兒吧!”
幾個時辰的手術(shù)做下來,已經(jīng)是黃昏時間,李耀鄆既是護(hù)士,又是助手,大半天的時間都是在上竄下跳,最后癱瘓了的他耷拉著抱著火堆,看著還有力氣和閑情畫畫的爹。
端了三碗清粥的眼鏡男搬了跟小板凳也圍了過來,三個人形成了一個三角形。喝過一些清淡的小粥,李許笙將手上的畫遞給了眼鏡男:“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也許,對你們有用!”
眼鏡男展開一看:“這是什么?”
“軍火!”
李耀鄆嘴里的粥噴得滿地都是!
眼鏡男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先生一家都是紅色的,是堅持和黑暗勢力做……”
面無表情的李許笙,手虛虛一按,打斷了對方的話:“我沒有要你們那個紅色本本的想法,作為一個普通人,于我而言,活著很簡單不高尚但也很重要。硬要說我身上確實有那么一樣?xùn)|西還算能看,也就是心上稍微有點顏色而已。”
眼鏡男握著地圖,沉默很久以后,才開始繼續(xù):“其實我們這些人的初心和先生未嘗不一樣啊,只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只有大家力量集中了,才能做好更多的事情。所以,像先生這樣的能人,如果能加入……。”
李許笙聲音依舊冰冷,甚至開始刺骨:“這話聽起來不錯!只是……經(jīng)不起推敲!”
眼鏡男:“先生賜教!”
李許笙偏了偏頭看著對方:“有一天,你們的言行和現(xiàn)在不一樣了,又如何?”
眼鏡男:“先生為何這么問?”
李許笙一笑,伸手探向面前歡快熱情卻驅(qū)不散凝重冷寂的火堆:“覺得傷感情嗎?以前的趙一也是一個擁有赤子之心的人啊!他會為了救一個沉塘的女人被人揍個半死,可以為了保一個庶子,被那家男人攆得像條狗,而現(xiàn)在……”
眼鏡男看著他:“你覺得我們是趙一?”
李許笙冷笑,偏著腦袋,瞇著眼睛:“都是人,不是嗎?”
時間仿佛靜止了,眼鏡背后的男人呆住了,在場的人沒人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又將目光落在面前的火堆上,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彎彎的眼睛中噙著晶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答案是給你的也是給我的!”
李許笙看著眼鏡男若有所思,少頃一笑,起身收拾藥箱,帶著兒子,剛開始提腳朝著門外邁,后面?zhèn)鱽硪粋€低沉渾厚、仿佛來自地獄的自言自語:“我之所以這么選,是因為至少現(xiàn)在,它好過別的選項,我知道它并不完美,也不知道它會駛向何方!”
一前一后堵在門口的一大一小像兩尊雕塑,袖口的深紅滾燙了寒冬的凜冽,看向門外找不到半點光芒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