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布黑袋雖然解開,但詹九峰的手腳,卻依然被繩索捆住,無法動彈。
露出頭后,他看見了,這兩個中年人,竟然是藍小姐的大仇人,趙貢堂和歐陽雄!
趙貢堂的左手,五根指頭已經沒了。
而在幾步外,有一盞屏風,屏風后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想必就是那開口的年輕公子。
詹九峰道:“我說各位,你們這是請我來吃飯?”
趙貢堂哼道:“死到臨頭還嘴硬,簡直荒唐!”
歐陽雄道:“詹會長,在岳陽樓上你可是大出風頭,呵呵,想不到吧,現如今,你落在了我們手中?!?p> 詹九峰笑道:“歐陽先生大老遠跑到武昌來,就是為了抓我?”
歐陽雄道:“那可不,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我是乘坐火車來的,不得不說,你那火車,確實又快又好?!?p> 詹九峰搖頭道:“只可惜,火車只認銅板不認人,竟讓歐陽先生這樣的人上了車?!?p> 歐陽雄頓時臉色一變,趙貢堂也怒道:“混賬!想你當日從我趙氏馬場挖走吳家三兄弟,還讓我五指齊斷,如今身為階下囚,還敢對我等不敬!”
詹九峰道:“那你想怎樣?”
他雖然被綁在麻布黑袋中不能動,但他看得出,這倆中年人只是打下手的,屏風后面的人,才是正主。
趙貢堂氣急敗壞,揚起手,作勢要打。
詹九峰笑道:“趙場主,你要對付我那是易如反掌,不過……”
“不過什么?”趙貢堂怒道。
“不過把我抓到這里來,應該不是你的主意吧,萬一你的主子,想和我交朋友呢,你這一打我,豈不是會壞了你主子的事?”詹九峰笑嘻嘻道。
“這……”趙貢堂的手揚在空中,不敢動彈了,膽怯地望向屏風那邊。
“好一張利嘴?!睔W陽雄冷哼道。
這時,屏風動了。
屏風后面的人,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退在一旁。
趙貢堂和歐陽雄不敢多言,急忙退下,顯是對那年輕公子非常忌憚。
詹九峰笑道:“老兄,我想撒尿?!?p> 年輕公子哈哈笑道:“詹會長可真會開玩笑?!?p> 詹九峰道:“我沒有開玩笑,被綁著這么久,我早就憋不住了?!?p> 年輕公子道:“無妨,詹會長你就撒在褲子里吧,那黑袋質量好,氣味傳不出來,實在大不了,一會兒我讓人打掃打掃地?!?p> 意思很簡單,不可能松綁。
這個人城府夠深,涵養夠足,詹九峰暗道。
年輕公子繼續道:“還請詹會長見諒,我站在屏風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見到了我的面,對你不見得是好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姓趙?!?p> 這話也沒錯,詹九峰道:“原來是趙公子,久仰了。你請我來,到底所為何事?”
他倒好,明明是被綁來的,卻說是被請來的。而且他還是保持了一個習慣,第一次打招呼要說久仰。
趙公子笑道:“詹會長快人快語,我萬分佩服,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我只提一個要求?!?p> 詹九峰道:“請講?!?p> 趙公子道:“把你的鐵路建設技術,統統轉讓給我,你所建好的火車站和鐵路,也統統歸我。”
詹九峰沒有答話,他注視著屏風后趙公子的人影,心里已經大致有了猜測。
趙公子道:“怎么,你答不答應,當然了,我準備了黃金萬兩用于交換?!?p> 詹九峰想了想道:“想必趙公子也看得出來,等我的鐵路四通八達后,所賺的銀錢,遠遠不止黃金萬兩?!?p> 趙公子微笑道:“我想詹會長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選擇的?!?p> 他的用意,非常明確,現在詹九峰是人質,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詹九峰平靜道:“趙公子,我閑云野鶴孑然一身,只有鐵路是我的心頭所愛,俗話說得好,割愛如割肉,趙公子明白吧?”
趙公子愣了好一會兒,笑道:“明白,我當然明白,但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的耐心很有限,我最多給你十二個時辰的時間考慮。”
詹九峰道:“也就是說,我可以至少再活一天了。”
趙公子不想多說,道:“來人,把他帶到牢中,嚴加看管!”
話音剛落,幾個人走來,抬起在麻布黑袋的詹九峰,走了。
“七皇子,那小子軟硬不吃,怎么辦?”趙貢堂上前請示道。
“火車和鐵路,我志在必得!”趙公子狠狠道。
“可那小子無親無故,居然連家人也沒有,無法抓人來逼他?!睔W陽雄也道。
“不著急,給他十二個時辰考慮。”趙公子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倆好好看著他,到了明日此時,若他服軟,就帶他來南昌城見我。”
“假如他還是不從呢?”歐陽雄問道。
“那就沒有必要留他狗命了?!壁w公子比劃了一個在脖子上揮刀的姿勢,說完,他抽身離去。
趙貢堂和歐陽雄兩人互望一眼,不敢怠慢,趕緊領命而去……
詹九峰被扔到了一間石屋,屋里漆黑一片不見天日。
石屋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鐵門,如今鐵門也在外面被鎖死。
“姓詹的,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后的時間吧?!壁w貢堂在外面獰笑道。
“如果想通了,就告訴我?!睔W陽雄也哼道。
“兩位老兄,我餓了,能不能給我點吃的。要不,你們去武昌站,讓人給我煮一碗方便面打包過來?”詹九峰大叫。
“將死之人還吃什么吃!”歐陽雄怒不可遏。
就這樣,趙貢堂和歐陽雄領著一群人在外守候,期間,沒有給詹九峰一口吃的,也不和他多說半句廢話。
詹九峰在漆黑的石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時間。
轟!
啪啦啪啦!
唰!
啪啦啪啦!
天空中,突然響起巨響。一朵又一朵的煙花沖上天空,原來,已到夜間了,城隍廟的煙花秀,開始了。
石屋中的詹九峰,自然是看不到煙花的。
而在武昌城隍廟門外,藍語嫣倚靠著廟墻,呆呆地望著天空中絢爛的煙花,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騙子,都是騙子!”
“說好了晚上要來,卻一直不出現!”
“大混蛋,我恨你恨你!”
藍語嫣緊咬牙關,從懷中摸出那皺巴巴的方巾,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腳猛踩。
踩了好一會兒,她又默默出神半晌,猶豫片刻,撿起那又臟又皺的方巾,再不停留,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