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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只宜下酒

第90章、堂下受審

青梅只宜下酒 蕉鹿的鹿 3030 2020-07-13 18:00:00

  榮親王府上來了位不速之客。來人一身黑衣,連手指上一枚扳指,都是黑玉所制。

  “秦公子來了。”

  “見過榮親王?!?p>  “姨母呢?可還康???”葉玿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

  秦淙也不客氣,只拱了拱手,道,“夫人安康,牢王爺掛記?!?p>  “此番現身,可是姨母有什么吩咐?”

  秦淙笑了笑,沒有答話。

  葉玿會意,摒退了左右,“說吧?!?p>  “夫人希望那個人能死在牢里,或者,半死不活也行?!?p>  葉玿不覺得詫異,只微低了眼眸道,“姨母怕是高看了,本王有何能耐,能夠將一位王妃,悄無聲息得殺死在大理寺牢中?”秦家在南部一方獨大,順遂慣了,竟覺得在這雁城,也能毫無顧忌得作威作福。他雖有不滿秦淙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卻也未發作。

  秦淙對葉玿的顧慮也不意外,不過秦夫人的想法,他還是要帶到。

  “先說此中利弊,再說有無可能。此番葉玿沒有選擇陳家,若我們為陳家出了這口惡氣,陳家豈不懂得投桃報李?此其一。蘇尋與夫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殺了隨念,也算出了口惡氣。此其二。蘇尋現在是寧安王,可你我皆知,他是那位最愛的女人所生的兒子,他的地位,隨時可能躍居眾人之上。這次機會難得,以他二人夫妻情深,隨念有所閃失,勢必也能重創蘇尋,此乃婦人之所愿。其三。所以,這一次,咱們沒理由不費些心思?!?p>  葉玿聽了,一時沒有言語。雖然秦淙只說蘇尋與姨母有仇,可說到底,這是他同蘇尋的不共戴天之仇。

  當年,母親貴為皇后,父皇卻被蘇尋之母吸引,引得母親猜疑妒忌,間接害死了蘇母。而母親也因此為父皇所厭棄,郁郁而終。小時候,他從未見母親笑過。永安殿里,是永遠的安靜,可永遠不曾有真正的安寧。

  他沒有說話,秦淙也不催他,只靜靜品著茶。

  待他一盞茶喝得見底,葉玿放開了口,“這些理由,本王也不是不清楚。只是,在此之前,你們也同蘇尋打過交道,不是個善茬。這回雖然他夫人因罪入獄,但憑著那封父皇已過目了的信,這罪,只能往輕了判。本王與姨母向來一心,只這回,要想重創蘇尋,大抵會操之過急。”

  他說話的過程中,秦淙一直聽著,待他說完,才起身恭敬回道,“夫人自然知道此事不易,只是機會難得,好好設計一番,定能有所收獲?!?p>  “哦,你且說說,打算如何設計?”葉玿終于有了些興趣。

  秦淙附耳上前,細細說來。

  今天是隨念受審的日子。

  主審官是皇帝兒子,榮親王;證人是皇帝的另一個兒子,靖親王;受審之人,是寧安王明媒正娶的妻子;連大理寺卿都只能屈居下座。

  這案子在坊間傳得轟轟烈烈,皇帝再三催促,盡早結案。

  蘇尋去皇帝面前求了圣旨,也允他在堂下坐著。隨念不想讓他來,但卻沒拗過他。

  葉玿看了眼跪在堂下之人,目光興味盎然,“好些年沒出過這樣大的案子了,寧安王妃可真不是一般人?!?p>  “榮親王過獎。”隨念雖然跪著,臉上的表情卻極淡然。

  葉玿懶得同她做口舌之爭,看了眼面前陳述案情的卷宗,隨意翻了翻,又扔回桌上。另一張陳琰通敵的信件,連看也沒看。

  “這案子情節簡單,本王陳述一遍,若有不妥之處,再由隨副將補充。”

  說罷,他站起身來,踱步到堂下,慢悠悠道,“據犯人隨念所述,本是去舒爾河搭救哥哥的隨副將,意外碰上了在烏蒙國邊境巡視的烏蒙大將淳胥,一番惡戰,隨副將大勝,淳胥為保性命,給隨副將獻上了那封據說是陳琰寫給他的親筆書信,里面記錄了陳琰串通敵國,妄圖出賣我國軍情的事宜。隨副將回營后,便拿這封信同陳琰理論,陳琰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卻被隨副將反殺之。本王所述?隨副將可有異議?”

  “無異議。”隨念漠然道。

  “嗯。依著隨副將的說法,這案子也挺清楚的。陳琰通敵叛國,還妄圖殺人滅口,實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隨副將雖然因著一些想法,放走了敵國要領,卻也拿回了這封意義非凡的信件,還救回了隨將軍,實在也算是有功?!闭f到此處,他抬眼看了下蘇尋,卻只見對方一臉平靜。他稍微提高了些聲調,繼續道,“不過以上,都是隨副將的一面之詞。據本王這些日子調查,還有一些不為人道的事情。比如,你的貼身侍女,在遭遇烏蒙國騎兵時,為救隨將軍而死。”

  終于,他看見隨念本來攤開的手掌,握成了拳。他低下頭,詢問道,“不知是否有這事?”

  隨念沉默了一瞬,才開口,“是?!?p>  葉玿微微點頭,“你從淳胥口中,得知陳琰與他有所交易,又從他手中,得了這封密信。有沒有可能,你將貼身侍女的死,同陳琰的通敵,做了聯系?認為是陳琰害死了與你從小一同長大的侍女?”

  “這等臆測之事,我可以不作答?!?p>  葉玿不以為意,甚至寬慰道,“買關系,這確實是本王的推測,你可以不答。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或許是他烏蒙國,為了使我陳國北部將領不合,而下的圈套?隨家和陳家在北部與烏蒙交戰多年,兩國將領也常常在戰場上打照面,大家都很熟悉。隨家和陳家過往的齟齬,想必也都被淳胥看在眼里。有這么個機會,他心里定然想著要好好利用一番……”

  話還沒說完,隨念便打斷了他,“榮親王若有懷疑,只管去查證。王爺絮絮了這半日,都在講‘或許’之事,如此辦案,是否有失偏頗?”

  葉玿不怒反笑,“隨副將說的是。只是金州有些遠,取證來回也要花時間。不過從陳琰的尸身上,倒是看出些端倪。腿上那一箭,應當是陳琰想逃,隨副將射了一箭,不是致命傷。當胸一劍,本來也是不致命的,但后來卻加了些力道,一劍穿胸。不知這過程中,發生了什么。隨副將可否同大家講講?”

  “我拿著淳胥給我的信找他理論,他約我在樹林里相見。為防著他惱羞成怒,我事先帶了兵器。我把信拿在手上給他瞧了一眼,他劈手想奪,被我躲過。一番好言相勸,他卻不聽,還拔了刀,意圖殺我奪信。我為求自保,反身一箭射中他的腿。我并未想殺他,不然那一箭,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可他中箭之后,仍舊負隅頑抗。兩廂拼殺,我不意刺中了他的胸口。本待抽劍饒他性命,可他卻劈刀橫砍,妄圖與我同歸于盡。我無法,只得將劍推進了他胸口?!?p>  “這么說來,隨副將是處處忍讓,那陳琰卻是步步緊逼?”

  隨念看著他,目光淡然,“我只是依王爺之言,如實陳述。”

  葉玿同她對視了一會兒,轉開目光,看向葉璟,“靖親王是第一個到命案現場的,可有什么見解?”

  “臣弟到時,已有些晚,只看到隨副將一劍刺穿了倒在地上的陳副將,別的,不曾看見,也不曾聽見。”

  葉玿點了點頭,“你說,若是陳琰當真要取隨副將性命,為何不多帶些人?隨副將與陳副將在軍中齊名,他應當也不會認為自己單槍匹馬,便萬無一失吧?”

  “臣弟不知。”

  “為兄自然不指望弟弟知曉。只是這陳琰此事,有些不合邏輯之處,希望同各位探討探討?!?p>  一旁的大理寺卿微微附和,“是,是?!?p>  瞥了一眼仍舊如木頭人般坐著的蘇尋,刻意問道,“寧安王覺得呢?”

  “堂下之人乃臣發妻,臣應避嫌,不敢多言。”

  “無妨,父皇既然準你旁聽,你說幾句,也無傷大雅。”

  “臣自然相信發妻?!?p>  一旁陪審的侍郎、官將,不自覺地擦了擦臉上的汗。隆冬時節,這屋內的氣氛卻熱得不行,彷佛一點就著。

  葉玿又踱了幾步,坐回了主位之上,凝眸審視了隨念一番,宣判了今日審判之結果,“此案案情明晰,但堂下之人究竟因何動手,還有頗多疑點。先將人繼續押著,待本王稟明父皇,再做定奪。諸位,可有意見?”

  “王爺圣明?!贝罄硭虑溆植亮瞬令~上的汗,好歹算是熬過了一日。這案子的案情清楚明了,沒什么可說的,癥結在于如何判。可圣意難測,這事要落到他腦袋上,他定然滿頭包。幸好皇上還算體恤,給了個王爺來做主審,王爺怎么說,他就怎么聽,樂得輕松。

  “如此,便退堂吧?!迸牧伺哪求@堂木,人也轉身入內堂去。

  隨念被拉著往大牢去,路過蘇尋時,被他極快得捏了下手心,心中頓時一酸。不敢看他,只快步離去。

  蘇尋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滿是無奈和心疼。看來,他也得再進趟宮,與那位再好好討價還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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