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洗自己的時候,喬維隔著簾子又聽到了一些新鮮的內容。
左邊簾子后的人猜測著帝國大軍在千溪森林里全軍覆滅的原因,千溪就是那片喬維摸爬滾打了兩個多月的森林的名字。
他們認為,帝國大軍之所以覆滅是因為主和派的出賣,主和派里的克萊因家族就是內奸,所以如今才會全族被關進御龍城監獄。
克萊因?克頓公爵已經死了三位夫人,剩下的幾位也沒日沒夜地被獄卒折磨,估計都活不成了,即便勉強沒死,最終大概也得陪著克頓上火刑架。
而右邊簾子后的人又是另一種說法,他們猜測帝國大軍其實還沒與狼人交鋒,大軍故意讓開路線讓狼人直逼青木藤,等青木藤城破后再過來接管城鎮。
因為青木藤商會里的某些大人物總是想要鬧獨立。
還有后邊簾子的認為這一切都是一場陰謀,狼人根本就沒來……
總之關于如今青木藤的局勢,各種猜測都有,但喬維倒是沒有聽到誰說起“神器”或者“疾行刃”之類的詞匯,更別提“疾行刃被一個黑發男人拿走”這種消息。
神器疾行刃應該就是那柄黑匕首的名號了,雷布斯臨死前重復了好幾次這個詞。
其實喬維覺得疾行刃這個名字完全配不上那柄黑匕首,因為它并沒有讓持有者跑得更快,它所影響的明顯不是持有者的速度,而是時間。
總之,想來即使狼人將“疾行刃被一個黑發男人拿走”的消息反饋給人類,人類的大人物們也不會大張旗鼓地抓人。
人們對目前局勢的猜測多種多樣,但最終都會繞回同一個問題上。
——狼人就要來啦,你走還是留?
當這種言論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公共場合并愈演愈烈的時候,那么這座城或許已經來到了時代的節點。
是毀滅,還是突破瓶口騰飛。
喬維洗得差不多的時候,一個人影掀簾而入。
是個干瘦干瘦的女人,套著一件睡裙般肥大的粗麻衣物,濕漉漉的頭發搭胸前,衣物貼在身上時幾乎看不到任何的起伏。
“清洗5枚銅幣,上樓2枚銀幣。”女人面無表情地報價。
這是欺生呢吧,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哥明明說過,如果對方不是特別漂亮那種,上樓一般都只要1銀幣,下水則是30到40銅幣不等。
再者喬維對這款沒有半點興趣,于是也板著臉,“請幫我安排另一位過來,謝謝。”
女人撇撇嘴,改口說:“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泡,我只收你50銀幣就好。”
喬維一再堅持,然后女人一甩頭發出去了,臨走前還恨恨地嘀咕了句什么,他沒聽懂,但想來無非就是那幾句。
幾分鐘后,又進來個女人,類似的打扮,同樣濕漉漉的中長發,看著八九十斤的樣子,沒第一位那么難以辨認性別。
但也僅僅只是不難辨認性別而已。
“清洗10銅幣,上樓4銀幣,下水1銀幣。”
再換,進來一個可能有一百斤出頭的,形象又比上一位稍稍好了點。
“清洗15銅幣,上樓6銀幣,下水2銀幣。”
喬維似乎琢磨出了某種規律,就試探道:“請幫我安排一位上樓60銀幣的,謝謝。”
鋼鬢很大方地給了他1枚金幣,除去此前的三筆花銷,現在還剩下大半,完全足以支付這筆費用。
女人出去了,喬維換了一次水,等啊等。
終于,他等的人來了。
“清洗2銀幣,上樓60銀幣,不下水。”
喬維打量著對方,好家伙,油膩膩的臉,寬肩厚背下微微的凸起,有力的雙臂,桶一樣的腰身以及粗短的下肢……
這噸位要是下水怕不得把人給連人帶水濺出去。
一番折騰下來喬維發現,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兄臺嘴里漂亮的澡堂姑娘基本上都還沒澡堂小哥順眼。
然后又適時地想到中世紀各種疾病的主要爆發點似乎就是公共浴場,一身的邪火頓時就都沒了。
于是便找了個借口,穿衣服閃人。
重新回到街上后,喬維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左瞄右撇,愣是沒能看見任何一個漂亮的異性。
他這才終于敢確定,自己的學習能力完全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自己對于女性的審美觀。
如果畸形這個詞總是被按在少數人的腦殼上,喬維懷疑在這個異世界,自己大概已經畸形到應該被當成異端綁上火刑架的程度。
他不由得又開始想大姑娘了。
想她幾乎總是塞得鼓鼓的腮幫子,想她分享蜂巢蜜時神秘兮兮的模樣,想她的一箭之威,想她總是蒙著一層殺氣但卻清澈得像是一汪泉水的眼睛……
還想她那曲線夸張的身子。
她簡直比某島國專攻二次元3d*****的建模師嘔心瀝血的杰作還要致命,還要危險。
可她現在還在外邊,在狼人的鼻子下,吃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睡的……,說起來喬維一直都不知道那家伙晚上都是睡在什么地方的。
她一定還在外邊,因為青木藤商會總部的墻壁上還貼滿她的懸賞令等著賞金獵人們去揭,因為她那樣的身段誰都不會看走眼,因為她不像是那種愿意拿自由換生存,或者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別人手里的人,還因為……直覺。
想著想著,喬維的心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一個與理智背道而馳的念頭。
它就像個筍尖,初時只有那么一點點,但當喬維將注意力集中過來時,它已經開始瘋狂生長,無法抑制。
直至讓喬維覺得,就這么任由它繼續放肆其實也挺好。
“狼人就要來啦,是走呢,還是留……”
他的眼睛沒有焦距。
嘴巴卻是竊笑的形狀。
……
一直在街上晃蕩到夜幕初臨,喬維才返回臨時住處,一個逼仄的地下室……或者說一個鋪有干草的地洞。
在眼下這種城外人口大量涌入的特殊時期,一個舒適且足夠隱私的住處實在是太貴了。
喬維只得在舒適和隱私之間做取舍,然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關上門并鎖死后,他擼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把被層層包裹著的黑匕首從胳膊上解下。
在前幾次握住黑匕首的經歷中,喬維其實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像是……自己明明沒有飛行的能力卻被強迫著飛了個精疲力竭?
而且隨著握住次數的增加,那種超越肉體……甚至在意識之上的感覺愈發清晰,仿佛突然多出來一個……器官,一雙……嗯……總是在瘋狂煽動的“翅膀”。
喬維想試著去控制它,讓它順從自己的意志停止或開啟、加大功率或者反之,事實上他老早就想做這種嘗試了,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握住,松開,再握住,再松開……
他不斷地重復著這兩個動作,終于在某一刻抓住了讓“翅膀”關閉和開啟的訣竅,有點類似于第一次學會抖動耳朵,緊接著又發現,緊握匕首握柄與進入那種狀態這兩者之間并不是必然的關系。
只要握柄接觸到自己的皮膚,他就能讓一切都慢下來。
但針對于加大或者縮減“翅膀”功率的嘗試,喬維直至虛到不得不葛優癱為止都沒能摸到任何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