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傍晚時分,洛庭軒一行人和李書潯回到了城里,來到之前去過的桐風閣,一起用餐。
“我們住在城東桐花街的一個小院,李先生在哪里落腳?”紫涵問道。
“在梧桐客棧。”
“明日我們想去藻青山,李先生是否愿意與我們同行?”
“那真是巧了,我也正想去。”
“好,那明日巳時,我們在東城門會合,一起去。”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藻青山在桐城城東的孔城鎮,路程稍遠,洛庭軒就讓趙辰雇了一輛馬車和兩匹馬,當代步工具。他們與李書潯會合后,一起去藻青山。
藻青山素有“江北小九華”之稱,是著名的佛教圣地,其山孤峰突兀,挺拔峻峭,山色秀美,妙趣盎然。
一行人來到山腳下,將馬匹和馬車安置妥當后,攜帶了一些簡單的行李,這其中就包含紫涵的畫具,一同沿山路上山。
李書潯看到畫具問道:“這些畫具是歐陽姑娘的嗎?”
“是我的,我喜歡畫畫,每到一處地方,我都想把我所看到的,我心里所想的記錄下來,畫筆是一個很好的工具。”
李書潯搖著折扇,面帶微笑,點頭表示贊賞。
眾人沿著山路,邊走邊觀賞沿路的風景,不多時便來到了山頂。與此同時,宋雨喬正在滿城尋找洛庭軒的下落。
藻青山獨立于平疇碧野中,山勢平緩,樹木蔥蘢。慈云庵居頂依勢而建,殿宇錯落有致,樓臺飛檐翹角,回廊曲徑通幽,在綠林的掩映下,更顯得氣勢雄偉壯麗,格調清雅古樸。
眾人踏入慈云庵,庵內有不少人穿梭于各個殿宇,有的人是欣賞殿內供奉的佛像,時不時的發出感嘆之聲,有的人則是跪拜、祈福。在參觀完中座的大雄寶殿后,來到了南座的觀音閣以及北座的念佛堂和祖師殿,之后來到了后山山頂,此處是地藏殿。待眾人參觀完幾座大殿,已過了午時,便來到齋堂,簡單地用了些齋飯。
“山頂視野開闊,風景如畫,是作畫的好地方。”紫涵道。
“我陪你去,泠兒和冰兒都有些累了,讓肖公子和阿辰在這里陪他們。”
“我也一起去吧,很想看看歐陽姑娘的畫作。”
“好,我們走吧。”
城中某茶樓,宋雨喬正焦急地等著。
“大小姐,屬下已派人將城中的大小客棧都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洛莊主的蹤跡。”
“什么,沒有找到人?”宋雨喬驚得站了起來,“怎么會呢,謹叔不是說了軒哥會來桐城嗎?怎么會找不到呢?”
“有幾種可能,一是洛莊主還沒有到桐城,二是洛莊主已經離開了。”
宋雨喬想了想說道:“按時間和腳程算,應該是已經到了,謹叔說過軒哥在桐城有事要辦,會待上一段時日的,不會這么快就離開的。”
“那這樣看來,還有一種可能。”
“是什么,你快說。”
“洛莊主并未住在客棧,而是另外租住了一個獨立的院落。”
“你怎么會知道?”宋雨喬疑惑道。
“之前聽謹叔提到過,他們在云城時原本也是住在客棧,后來就搬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如果在各個客棧沒有找到洛莊主,我想他應該是在城中的某個獨立的院落居住。”
“那既然這樣就趕緊查查是哪個院子。”
“是,屬下這就差人去查。”
歐陽紫涵、洛庭軒和李書潯三人再次來到后山山頂。
站在山頂上俯瞰西南,清澈的孔城河悠悠地從山腳下流出,一望無際的丘陵與平原如同一塊碩大無比的翡翠盡收眼底。
洛庭軒和李書潯幫著紫涵將畫具擺好,紫涵看著眼前的美景,心情舒暢,片刻之后便動筆作畫。
潔白的宣紙上起初還只是幾道墨線,隨著紫涵的畫筆在紙上來回描繪,已顯現出了大致的輪廓。紫涵一會兒抬頭觀察,一會兒低頭認真作畫,不多時山川河流、田園建筑便躍然紙上。紫涵收起墨筆,拿出顏料盒和另外幾只畫筆,將原本只是墨色的圖畫繪上了彩色,至此一幅畫就算完成了。
“墨筆丹青,如行云流水繞素宣,展孔河藻青依舊顏,怎一個好字了得!”李書潯看著紫涵的畫作,不禁感嘆道。
“李先生好文采,過獎了。”
“我說的一點兒都不夸張,難怪泠兒姑娘在我面前直夸歐陽姑娘的畫兒好。”
“我初見紫涵的畫作時,也是李先生這般感受呢。”
“看看,不是我一個人說好,是大家伙都說,這就說明歐陽姑娘的畫是真的好。”
“那就謝兩位公子的夸獎嘍。以前的畫作都是肖波來題字,今天就讓我們的新朋友來,李先生可否賞光呢?”
“我來題字嗎?是我的榮幸。”李書潯拿起墨筆,略微思考,便在畫作的空白處寫了幾句話。
“李先生的字字形妍美,俊逸瀟灑,有了李先生的題字,這幅畫才算完整了,而且還升了一個格調。”紫涵贊道。
“歐陽姑娘這么說,在下倒是慚愧了。”
“李先生有真才實學,何必如此自謙。好了,畫兒已經畫完了,我們收拾東西回去找肖波和泠兒他們吧。”
三人回到禪室,和其他人會合后,一起游覽了藻青山的其他景觀。
桐城中的茶樓,宋雨喬已等的有些焦急。
“大小姐,已經找到了洛莊主的落腳處。”
“真的,快帶我去。”
宋雨喬等人來到桐花街的小院,但是大門緊閉,院中無人。
“你們確定軒哥是住在這里嗎?”
“是的,在下派人到城中的牙行打聽了一下,近幾日有房屋出租的就只有這座小院,登記的名字是趙護衛的。”
“趙護衛?那就是趙辰了。”
“是的。”
“那就沒錯了,現在沒人應該是出去了,我們就在這兒等等吧。”
臨近黃昏時分,洛庭軒一行人與李書潯道別后回到小院,還沒走近,就聽到有人在喊:“軒哥,我在這里。”
洛庭軒尋聲望去就看到了宋雨喬在向他招手,趙辰和洛泠兒已經司空見慣,紫涵、肖波和藍冰兒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雨喬,你怎么會在這兒?”
“當然是來找軒哥你了,你都不知道為了見到你,我費了多大勁兒、跑了多少地方,總算找到你了。”說著就去拉洛庭軒的胳膊。
洛庭軒將她的手撥開,說道:“雨喬別這樣,還有人在呢。”
這時宋雨喬才注意到與洛庭軒一同回來的還有其他人,而且有三個人還是自己不認識的。
宋雨喬看到他們一臉疑惑,問道:“軒哥,他們是誰呀?”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歐陽紫涵、肖波和藍冰兒,這是宋雨喬,是我爹的好朋友宋伯伯的女兒,算是我的義妹。”洛庭軒介紹道。
“宋姑娘好。”
“哦,你們好。”
“你們辛苦了,先去找家客棧安頓下來吧。”洛庭軒對護送宋雨喬來的崇延幫的護衛說道。
“是,在下告退。”
“都別在這兒站著了,先進屋。”
“軒哥,我找了你一天,都沒吃東西,現在肚子好餓啊。”語氣略帶撒嬌道。
“那先去吃飯吧,大家也都餓了。”
他們原本是想回到家自己做飯的,不曾想宋雨喬突然出現,眾人只好去了桐風閣,也算是給宋雨喬接風洗塵了。
晚飯過后,洛庭軒道:“雨喬,一會兒找家客棧先住下。”
“為什么要住客棧呀,我不,我要跟軒哥住一起,我也要住到那個小院兒。”
“我們住的那個小院兒已經沒有空房間給你住了,你要是不住客棧,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我看那院子也不小,怎么會連一間房都沒有。”
“有柴房,你住嗎?”
“那好吧,我住客棧。”宋雨喬雖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再反駁了。
“趙辰,你去找一下陳忠他們住在哪個客棧,然后送雨喬過去。”
“是。”
將宋雨喬安頓好以后,他們就回到了小院。
第二天一早,眾人剛起,就聽到了重重的敲門聲和喊叫聲。
“軒哥,我是雨喬,快開門。”聽到宋雨喬的聲音,洛庭軒就有些頭疼,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趙辰打開門,宋雨喬徑直走進去,喊道:“軒哥,你在哪兒呢?”
“別喊了,我這兒。”洛庭軒從前廳走了出來。
宋雨喬看到洛庭軒開心的不得了,笑著跳著來到他身邊,一下子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怎么來這么早?”
“想你呀,昨天匆匆見了一面,都沒好好跟你說話呢。”
洛庭軒將宋雨喬的手撥開,“有話就說,不要動不動就拉著我。”
“哦。軒哥,你今天有時間嗎?”
“什么事?”
“我想讓你帶我去玩。”
“正好我們今天要去披雪瀑,你也一起去吧。”
“太好了,現在就走嗎?”
“吃過早飯再去,先進屋等著,一會兒就開飯。”
不多時,紫涵、泠兒和冰兒就將飯菜端上了桌。眾人吃過后來到北城門,李書潯已在那里等候。
“李先生久等了。”紫涵道。
“我也是剛到而已。今天又多了一位新朋友。”李書潯留意到今天來的人當中多了一個女孩子。
“介紹一下,這是我義妹宋雨喬。”
“宋姑娘好,在下李書潯。”
“李公子好。”
“人都到齊了,我們出發吧。”
幾個姑娘乘坐馬車,肖波和趙辰負責駕車,洛庭軒和李書潯一人一騎走在馬車兩旁,一路朝披雪瀑而去。
披雪瀑位于桐城西北八里外的碧峰山下,瀑流飛瀉直下,如雪簾高懸,故名。全瀑分三段:前為“迭瀑”,瀑流滾迭,濺珠飛玉,稱之為“前瀑”;中為“溪谷”,稱“披龍”,雪浪翻滾,奔騰直前;后為“懸瀑”,瀑流長懸,雪崩雷鳴,稱之為“后瀑”,在后瀑左崖有一洞,名曰“披雪洞”。
眾人來到碧峰山腳下,這里有一個供人歇腳、喝茶的茶寮,他們將馬匹和馬車安置在這里,喝了些茶水,隨后沿山澗拾階而上。
首先看到的是前瀑,前瀑最低,巖壁舒緩,瀑寬而潭大;中瀑細巧,巖壁曲折,水流做“之”字形,潭深水靜。
后瀑兩側的石壁呈八字形伸直,比八字的開口要小,中間一股百余尺高的水流跌下,砸在嶙峋的石頭上,如雪花飛濺,這便是正宗的披雪瀑了,旁邊巖壁上有“崩雪”二字,很是形象。
站在鑿出的如佛龕般的巖壁橫路上,水霧很快彌漫了眼睛,也布滿了頭發,任何少年到此都會瞬間變成白發蒼髯了。
接著拾階往上,轉過山口,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平坦的峽谷,峽谷口有一個矮矮的攔水壩,攔出了一個池塘,水深碧綠,池塘后面梯田、茶林、屋舍掩映其間。
“軒哥,我有些累了,想喝水。”
“我們去前面找間農舍休息一下吧。”
眾人來農舍,討了些茶水,坐在院中休息。紫涵將畫具拿出來,準備作畫,洛庭軒想去幫忙,無奈被宋雨喬纏住,只好作罷。
紫涵提筆作畫,不多時披雪瀑的盛景就呈現在了宣紙之上,眾人皆夸她畫的好,宋雨喬好奇便前來觀看。
“不就是畫畫嘛,好像誰不會似的。”宋雨喬有些不服氣道。
“宋姑娘也想作畫嗎?這里還有紙筆。”紫涵將自己的畫作收起來,重新鋪上了一張潔白的宣紙。
宋雨喬一向刁蠻且要強,話都說出去了,要是不畫豈不是很沒面子,讓別人笑話嗎,洛庭軒也就罷了,況且還有其他人在,更不能示弱了。
宋雨喬拿起墨筆想了想:你畫瀑布,我若再畫,豈不是有抄襲的嫌疑,我就畫這峽谷、池塘吧。宋雨喬走到農舍外,望了望眼前的景象,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回到農舍開始作畫。
在場的眾人除了洛庭軒以外都沒有見過宋雨喬畫畫,不知道她畫得如何,就圍在旁邊觀看。
過了一會兒,宋雨喬放下畫筆,說道:“我畫好了。”
“宋姑娘畫的是這峽谷中的景象,線條流暢,濃淡相宜,畫得不錯。”李書潯贊道。
“構圖、著色惟妙惟肖,有身臨其境之感。”紫涵也贊道。
宋雨喬聽到他們的贊美更是得意了,仰著下巴看著洛庭軒,像是跟他炫耀似的,洛庭軒笑著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紫涵,你的那幅畫還沒有題字,我剛好想到幾句,便寫上吧。”肖波道。
“好。”紫涵將剛剛的畫作展開,肖波在上面題了字。
“之前聽歐陽姑娘說過,她的畫作都是肖公子題字的,沒想到肖公子的字如此之好,頗有顏公的風范。”
“我也看了李先生給紫涵的畫作題的字,也同樣很好啊。”肖波道。
“歇也歇了,水也喝了,畫也畫了,我們這便回吧。”洛庭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