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益陽看阮綿綿在床邊坐定，走到她邊上問道：“都一年了，業務怎么樣？”

　　阮綿綿撇著嘴就那么抬頭看著鐘益陽說：“別一見面就問業績好不？你已經不是我師傅了。你也做過新人的，而且我剛來這城市人生地不熟，能自給自足就不錯了，業務不好沒什么大案子也正常。”

　　鐘益陽聽著阮綿綿不以為然的態度，從鼻子里長呼了口氣：“叫你不要來，你跟著我肯定衣食無憂，還能教你很多實戰的經驗，都多大的人，你說你這又是何苦？”

　　“不經歷磨煉的青春那就是喂了狗。”

　　鐘益陽從口袋里抽出手向阮綿綿伸過去說：“要磨煉是吧，來把我借你的創業費十萬塊錢先還了，過過沒錢的日子，看你嘴還硬不硬嘴。”

　　看他一副追債的嘴臉，阮綿綿這下真的確定自己在對上對方雙目時看到的那點情緒是自己多情了。

　　一咬牙，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書桌邊，拿過便簽本，唰唰唰的寫了起來。

　　寫完后直接砸在鐘益陽的胸口，狠狠的說：“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要錢沒有，借條給你了，也算是夠誠信了吧。”

　　鐘益陽接過借條，皺著眉頭，斜著腦袋，輕聲念道：“借條，阮綿綿借鐘益陽現金十萬，以此為據。日期，借款人。”頓了頓說：“你是干律師的，這也太不專業了吧，還款日期呢，這是打算用二十年來還？還是打算時間久了，過了訴訟時效我就當送給你了？”

　　阮綿綿一把拽過借條，嘴角撇向一側喃喃道：“小氣，還叔呢？一點情誼都沒有。”邊說邊繼續寫著。

　　“打住，首先我不是你親叔，再說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日后你要是賴賬我不是農夫與蛇了。”

　　阮綿綿將借條遞到鐘益陽的面前說道：“我不是蛇，也不是蛇精，對你這唐僧沒興趣，該還的一定還給你。”

　　鐘益陽看了眼借條：“五年后還？這么點錢你要五年？我真怕還款期沒到，你就把自己給餓死了，我找誰要去？”鐘益陽伸出來兩根手指比劃著：“兩年，利息嘛按月息三分算。”

　　“你怎么不去搶錢，還真當自己是高利貸？最高人民法院規定了民間借款利率的上限是銀行同期同類銀行貸款的4倍算，友情價加親情價，打個折就是利息沒有。”

　　想了想說：“最多按銀行同期定期利息給你，你就當在我這存了個兩年的定期，兩年后我求爺爺告奶奶也想辦法給你還上。”

　　鐘益陽看著阮綿綿雄心壯志的樣子，微微地點了點頭說：“給你年輕人一個機會，已經一年了，明年還，逾期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拿去改吧。”把借條遞給了對面的阮綿綿。

　　阮綿綿接過借條，直接撕了扔進了紙簍，轉身利落的在便簽本上寫起來。

　　邊寫邊憤憤地說：“以前怎么就把你當好人了呢。老古話說的對，日久見人心，日久見人心，真的是久了才看的出這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寫完后直接丟給鐘益陽：“保管好了，只寫一次，丟了后果自負。”

　　“放心，我不會訛你，會好好保留證據的。”

　　鐘益陽嘴角笑不露齒的揚了揚手中的紙條說，仔細的折起來塞進了文件包里。

　　還不忘拉上拉鏈，回頭道：“你媽在世時千叮嚀萬囑咐叫你不要來H城，你當耳旁風了，這都過了青春期了還玩叛逆啊！”

　　“要玩叛逆就不是在她過世后才來了，H城一直是我的向往，它的氣息，它的人文，沒一刻不吸引著我，我感覺我天生就屬于這座城市，它的氣質完全就屬于我的氣質。我有種感覺，它的靈性能滋養我。就是不知道我媽干嘛那么不讓我來。一開始還以為它不適合我，現在半年了，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它，而它也包容著我。”

　　“你能挺過這最初的兩年再說吧，對于一個剛執業的小律師，沒背景沒人脈靠自己你得有心理準備。”

　　“這我知道，來之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來H城不只是為了創造一份事業，更重要的是，我想找到我媽百般勸住我來的原因，冥冥之中總感覺哪里有點不對勁，每次問她為什么，她不是說我會水土不服，就說消費高，人生地不熟怕我被欺負了，反正各種搪塞，在H城有多少外地人，就我最嬌貴嗎？”

　　鐘益陽雙手環抱在胸前認真地聽著阮綿綿的解釋，這也理由確實不能站住腳跟，按阮綿綿的努力程度和適應性這都不成問題。

　　他認識她不是一年兩年，按時間算算那時她還在讀高中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阮綿綿陪著阮惜情找他咨詢法律問題，她一到他的辦公室就好奇的打量著，水靈靈的眼睛，充滿著崇拜和靈氣，當天不僅問了法律問題，更是對律師這個行業充滿了好奇和崇拜。

　　幾年后果不其然報考了法律專業，被錄取的當天還拿著錄取通知書，一大包糖果和一瓶紅酒來拜師，非要認鐘益陽為師不可，還每次回家找各種借口叫上他到家里吃飯，實則是各種知識的解答和咨詢，嘴上就更是甜蜜的從哥到叔。

　　理由是鐘益陽叫母親阮惜情為姐，自己不能亂了輩分，就一定要叫叔，一開始阮惜情還指責阮綿綿不懂禮貌把人叫老了，后來叫著叫著大家也就默認了。

　　本以為學霸體質的阮綿綿人生一路高歌，畢竟人家高考是超出二十分被錄取的，再加上別人還在進行理論知識階段她就已經在鐘益陽的律所里看案例，幫著整理文件了，直接理論和實踐相貫通了。

　　只是好景不長，相依為命的母親積勞成疾終于病倒了。

　　生活給予磨難的時候它從不跟你打招呼，本就勉強支撐的家庭本以為幾年后可以守著云開見月明，在最后的臨門一腳到來前，先生變故。

　　家里沒有了勞動力的阮綿綿不想讓阮惜情再那么辛苦，決定選擇退學，最后總算任鐘益陽和阮惜情的百般勸說下助學貸款讀完了大學。

　　種益陽一直怕對阮綿綿的性格造成傷害，好在這孩子堅強的挺過來了，哪怕是母親過世她都只沉淪了一段時間，接著又像沒事人一樣積極樂觀。

　　“你這次來干嘛？別說是好心來看我，這理由我不接受。”

　　“我沒打算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