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筑沒有復(fù)活?
也不是吧。
剛回頭的時候,趙括記得是看到了四個人,兇悍的姚一口、猥瑣的梅潛、磨人的竇不怕,全都在這了,那夏筑呢?
現(xiàn)在在場兩人,竇不怕還沒完全消氣,趙括把目光放在了姚一口身上
姚一口這么點時間已經(jīng)把那山豬啃的干干緊緊,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嘴塞了瓜果。
趙括完全想不出來,他當(dāng)人和當(dāng)熊的時候有什么區(qū)別。
“姚一口,看到夏筑去哪了嗎?”趙括問道。
姚一口嘴里的瓜果堵在一起,咽不下去,只能搖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趙括看著姚一口埋頭狂吃的樣子,莫名的生氣。
竇不怕回了房間,
梅潛拿著錢跑了,
夏筑不知所蹤,
合著這群人剛復(fù)活就各干各的,自己為他們忙活了一整天,現(xiàn)在卻成了局外人?
想到這里,趙括更生氣了,對著姚一口便:“姚一口,我決定以后我的食物不分你一半吃了!”
遭此噩耗的姚一口一臉懵,那碩大的眼睛里是更大的疑惑:“我招你惹你了?”
“你吃東西的樣子太丑了。”說完這句話,趙括便也離開了院子,只剩姚一口一人獨食,也不理會身后那餓死鬼的無能狂怒。
找了很久,最終,趙括在之前救下夏筑的小溪邊,看到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讓趙括有些打怵。女子長相極為動人,及腰的黑發(fā)在月光下映上淡淡的藍色。容顏無暇,有傾城之姿,令人過目難忘。但多數(shù)人只怕不敢多看。委實是此女雖天生麗質(zhì),但眉眼卻并不撩人。她眉峰高挑,細長,如同兩把狹刀,給人凌厲之感。而眼睛雖然光彩流轉(zhuǎn),極其明艷。但瞳孔卻微微泛灰色,一股厭世的味道。
而讓趙括打怵的原因并不是美人的冰山氣質(zhì),而是這女人居然穿了一身華麗至極的猩紅嫁衣!說是嫁衣只是因其顏色。
但看了衣服的絕妙花紋,更像是龍袍。嫁衣之上,九條金龍栩栩如生,各有姿態(tài),衣領(lǐng)前后正龍各一,左、右及交襟處行龍各一,袖端正龍各一。講究到了極點,若是被各國皇帝看見,都要嫉妒其工藝非常。
趙括雖然平日里老與陰物打交道,但這冷不丁在深山的小溪邊,看到這樣一個穿著明艷而霸氣,面容絕美又冷清的女人,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這貨肯定不是夏筑。”趙括這樣自我安慰著,便要離開。
“先生。”
得嘞,跑不了了。
趙括無奈回頭,說道:“夏筑,你這一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啊?真的很嚇人好嗎,各種意義上都很嚇人。”
夏筑并沒有回答他,而是伸出雙手,說道:“要玩嗎?”
趙括看著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夏筑手中的骰盅,猶豫一會,說道:“咱能回家玩嗎?”
夏筑彎腰把骰盅放在地上,雙手捋了捋身上的裙子,坐在了小溪邊,不再言語。
趙括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要忍住,畢竟這個冰塊娘們救過自己的命。
在做好心理建設(shè)以后,趙括走了過去,坐到了夏筑身邊。
“挑一個吧。”夏筑對著趙括說道。
趙括低頭看著兩副一模一樣的骰盅,心道不妙。
壞了,只在骰子上做了手腳,卻沒在骰盅上留下記號。
沒辦法,趙括只能拿起了離著自己較近的一副。
夏筑也十分熟練地拿起自己面前那副,便直接開始搖晃骰盅。
夏筑的雙手本就纖細修長,搖骰子的時候,手形更為優(yōu)美,而且畢竟是老賭棍了,手法復(fù)雜,花樣也不少。搖了很久,夏筑把骰盅扣在地上,對著趙括說道:“該你了。”
不知是不是天冷的原因,夏筑說話的氣息并不像常人一樣,是濕熱的,而是陣陣冰冷的感覺,就像是一陣朔風(fēng)吹進了耳朵。
趙括并未上過賭桌,因此只能把骰盅按在地上,嘩啦啦地糊弄了幾下。便停了下來,對夏筑問道:“比大小?”
夏筑點點頭,說道:“比什么都行。”
趙括有些奇怪,便問道:“我雖然也不太懂骰子,但是如果不確定我們比什么,一會揭開骰盅……”
“為什么要揭開?”夏筑反問道
趙括更納悶了:“不揭開骰盅,怎么確定輸贏?”
“和你爭輸贏,沒意思。”
夏筑不看趙括,她只是怔怔地看著面前小溪,在微風(fēng)吹拂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趙括只當(dāng)是自己的作弊手段被夏筑發(fā)現(xiàn),她便懶得玩了。因此,也不再說話,只是坐在夏筑的身邊。
“你被黑無常騙了。”出神看著遠方的夏筑說道。
一邊的趙括不理解,問道:“他騙我什么?”
“他本可以只復(fù)活我們的陰間小鬼形態(tài),但是他騙你把我們的前世復(fù)活了。讓你多付出了幾十倍的陽壽。”
趙括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就是你們前世的樣子啊?我其實很好奇你生前是干什么了,才會穿這樣一身衣服?”
聽著趙括的話,夏筑偏過頭來,微微皺眉說道:“這很重要嗎?”
趙括被問得有些尷尬,我這不就是隨口一說,想換點輕松的話題嗎?
這女人也太難聊天了。
見趙括不說話,夏筑猶豫一會說道:“我這次復(fù)活以后,雖然還是對前世還是沒有什么記憶。只能感覺到腦子里多了一些碎片,但是太過細碎,甚至都構(gòu)不成完整的畫面。所以暫時并沒有什么用。但是好歹有了副最契合的人身,應(yīng)該也不會像小鬼形態(tài)時那樣無能了。”
趙括點頭說道:“嗯,是好事。我覺得付出的陽壽很值得。”
“可你只剩三年,趙國還有四十萬人等著你超度。”夏筑的那不同尋常的眼睛看著趙括,讓趙括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們都知道了哈。”趙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覺得這樣的事被知道了以后,平添了四鬼的負擔(dān)。
夏筑點點頭,說道:“所以,之后打算怎么辦?”
趙括認真的說道:“我已經(jīng)在三頭火鳥那里打聽到了一些,關(guān)于其他人間行走的線索,我們可以順著這些線索去找。”
“萬一線索是錯的,找不到怎么辦?你會不會在哪天,就被肩頭的責(zé)任壓垮了?”夏筑直截了當(dāng),再次發(fā)問。
趙括笑道:“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堅韌不拔之志。總會有辦法的。”
夏筑泛灰的瞳孔反射著水中的細碎月光,讓她的本就顯得厭世的眼睛,更添了有些迷離。她的嘴里呢喃趙括這句話。
趙括抬頭看看月亮的位置,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土,說道:“回去吧。”
夏筑抬頭看向趙括。
趙括看著衣著繁奢的夏筑,本能的要伸手扶她,卻又感覺有些尷尬,便又把手縮了回來。
夏筑冰冷的右手手自然地拽著趙括的胳膊,站起身來。
趙括說道:“這身衣服明天還是換了吧。被追殺的時候,跑不快。”
夏筑點點頭,把手從趙括胳膊上放了下來。
趙括回身,走在前面。
夏筑跟在他的身后。
沒走出幾步,趙括突然想起來,說道:“兩副骰盅忘拿了。”
“沒必要了。”夏筑清冷的聲音打斷了趙括的動作。
此時,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夏筑的趙括,表情有些尷尬。
這話也太傷人了吧。好歹是自己辛苦做的啊,不喜歡就不喜歡唄,不能給自己留點面子啊?非要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
聯(lián)想到一吃就忘了自己的姚一口,拿了三皇錢便腳底抹油的梅潛,以及莫名其妙又敲詐自己一塊牌子的竇不怕。
趙括心想道,我這一整天到底是忙活了些什么啊!
但就在這時,毫無預(yù)兆,趙括面前那個紅色的身影,輕輕地貼在了他的身上。雙手環(huán)在趙括的腰間。
“謝謝你。”夏筑說道。
今夜的趙括,三次或被動或主動的與擁抱擦肩而過。
但此時,不等趙括反應(yīng),就被一個突如其來擁抱,給囚禁了起來。
但好在這囚禁也只是幾息之間,夏筑毫不拖泥帶水,收回雙手,反而走在前面。
趙括的身前依舊殘留著夏筑的氣息,那是細雪的甜味。
但趙括也沒多想,便跟了上去。
小溪邊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潺潺流水,輕輕風(fēng)聲,酣眠的飛鳥,以及那兩副相互陪伴的被遺棄的骰盅。
骰盅對于夏筑確實沒必要了。
因為她不想揭開。
在當(dāng)初搖晃著骰子的時候,夏筑就明白了,無論這場賭局,最終結(jié)果是輸是贏,夏筑都很開心。
當(dāng)然,只對趙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