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升起身,兩條筆直的大長腿邁著闊步,朝她們走來。
楚詞迎上前,率先說:“一升哥哥,興致不錯嘛!”
墨一升并沒接她的話,如玉的手指著花月白,“田姑,她以后就是我的服飾顧問,負責服飾搭配相關工作。”
田姑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花月白一眼。
楚詞噘嘴,小聲說:“明明是我們兩個一起,怎么把我給漏掉了。”
田姑拉起了她的手,臉上露出姑母笑,“怎么會哪,只是花小姐是生客,所以才特地交代的。”
墨一升語調慵懶,隨意地說:“田姑,不用跟她客氣,叫她花月白就行。”
花月白點頭認同,“是啊,是啊,您叫我花月白就行。”
田姑一愣,笑著說:“那你也別在您、您、您的叫,跟著楚詞叫我田姑就好。”
墨一升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的弧度,朝屋內走去。
田姑帶領著花月白、楚詞,來到二樓衣帽間。
進門就把花月白驚著了,這哪里是衣帽間啊,簡直就是男裝品牌旗艦店啊,不僅大而且品種齊全,按上衣褲子、領結腰帶、帽子鞋子、手表配飾井然有序的分類擺放。
花月白倒吸了一口充滿錢和品位的空氣,心中不停嘆息:我嘞個親額娘啊!這有錢人的生活也太奢侈了吧,這個衣帽間都趕上我們家大小嘍,最主要的是這里的服飾也太全了吧。
雖不至于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被眼前的一切迷得左顧右盼,但她確實覺得自己是個沒見過市面的鄉下丫頭,只能用‘孤落寡聞’來形容自己。
田姑只粗略介紹衣服的分區,因為不需仔細介紹,它被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楚詞走到飾品區,飾品無非就是名貴手表,外加領結和腰帶而已,眼睛瞟見一款女士手表,在一堆男士手表里,它像絕世而立的傾城美人。
“田姑,怎么還有一款女表?”
“哦?是嗎?”田姑也疑惑不解,“看來是小升剛放進去的。”
從玻璃柜中,將手表拿出,它嶄新到連表盤上的塑料薄膜都沒有褪去。
楚詞摩挲著表盤,“這么漂亮,一升哥哥怎么會買一個女士手表哪?又沒有女朋友,莫名其妙。”
花月白也望見了那款手表,粉色的鉆石散發著犯規的光彩,可愛又不失莊重。美好而精致的東西就是有一種魅力,一種吸引人目光為之停留的魅力。
楚詞將表試戴在手腕,“你看看這兒,這東西才算是禮物。”
花月白笑著說:“嗯,是挺美的。”
將手表放入表柜中,轉了一圈后,楚詞倚在一處衣柜旁,曲著腿,“一升哥哥的衣柜,怎么還是跟以前一樣,黑、白、灰,難道他的世界里,顏色只有黑、白、灰三色嗎?”
田姑腕臂處搭著一套需要熨燙的深灰色西裝,聞言抬頭,“以前,也準備過明亮歡快點的暖色系列,可總不見他穿,所以慢慢地衣帽間就只剩冷色系的衣服。”
花月白沒出聲,可心里卻想:老是穿的跟個暗黑騎士似的,敢情他的衣柜里就沒別的顏色。
田姑又交代了幾句,“不過,小升以后的穿衣搭配風格就靠你們嘍。”
楚詞篤定地說:“姑姑,放心吧,是展示我真正絕技的時候了,以后一升哥哥的穿衣風格就包在我們身上。”
花月白淺淺一笑,沒說什么,她在陌生場合、陌生人面前,從來都謹言慎行,盡管在熟人圈最愛嘰嘰喳喳。
三人在二樓的衣帽間談笑風生時。梁一寬已到達一樓,今天,他穿了一款淺灰色休閑服,不似往常一樣五顏六色、花枝招展。這么一看,原來他也有正常的一面。從進門到現在都是一副欣然自得的懶散姿態,半癱在黑色天鵝絨沙發內,打著手游。
面前桌面杯中的普洱茶冒著渺渺水汽,早已降到合適的溫度。
墨一升抿了口茶,懶懶地說:“楚詞在樓上。”
梁一寬頭也沒抬,“哦!”
墨一升放下茶杯,“今天怎么了,我看你狀態不對。”
梁一寬今天確實與以往不同,整個人無精打采,連衣服都灰不拉幾,毫無生機。往常只要聽說楚詞在哪里,他恨不得坐上火箭趕過去,今天聽到楚詞在樓上,卻置若罔聞,雖不能說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吧,至少是不常見。
梁一寬頭一歪,手一攤,腿一蹬,將手機扣在沙發里,“沒什么,就是沒睡好。”
墨一升挽了挽袖,“你從澳洲回來就蔫了,公司的事兒也不至于……”
梁一寬手撥拉著發頂,“我沒事。”
墨一升起身,“早知道這樣的話,就不該叫你來。”
他出于好意才叫梁一寬過來,更想要讓梁一寬支開楚詞,萬萬沒想到倆人鬧矛盾了。拍了拍梁一寬的肩膀后,他轉身走開。
……
簡單的參觀衣帽間后,三人下樓。
田姑率先看到梁一寬,笑著說:“寬子,你今天也有空,看來咱們家今天真是熱鬧。”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墨一升的這個私宅別墅,很少會有人來,更別說一下子來了好幾個。
田姑說話間已經走到沙發處,“寬子,你說怎么就這么巧哪,楚詞也來了,今天中午大家都別走啊,一起吃午餐。”
楚詞尷尬一笑,梁一寬連笑都懶得,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緘默不言。
田姑一怔,道:“坐,大家都坐啊,我去準備茶點。”
花月白不咸不淡的說了兩句,奈何這倆人根本沒搭理她,于是她也跟著溜之大吉。可往哪里走哪,跟著田姑嘛?田姑一個拐彎,影子早沒了。
干脆,就隨便轉轉吧,走到一處拐角,只見一名穿著講究、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子,迎面走來。女子一頭的齊耳短發隨著步伐律動著,只聽一聲呵斥,“這里是小墨董私宅,請不要隨意走動。”
花月白愣住了,停下腳步,“哦,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隨便逛逛。”
女子緊皺眉頭,聲調依舊很高,“說了,不要隨意走動,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花月白笑笑,“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剛要轉身,只見墨一升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門口,擺著手,“你過來一下。”
那名女子瞬間臉上堆滿笑容,聲調中透著諂媚,“好的,小墨董。”
墨一升指著花月白,說:“我說的是她。”
“好的,小墨董。”那名女子點著頭、欠著腰,“說你哪,小墨董讓你過去一下。”
花月白還沒反應,只聽墨一升語帶責備的聲音,“小施,她是我的客人,這里沒你什么事兒了,你忙去吧。”
這名女子姓施,全名叫“施碧文”,是這里的一名工作人員,每天的工作就是:做一些簡單的收拾打掃,整理文案資料,上傳下達工作指令,也會負責送咖啡,提醒時間等瑣碎的小事兒。
畢竟這里有專門的灑掃人員、司機、廚師、園丁和門衛,他們都各司其職。只有施碧文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暫且把她的工作性質定為:家庭秘書。
施碧文之所以能得到這份工作,跟她八面玲瓏,見風使舵的老媽有關,她媽——甄盼兒是墨家老宅“買辦”,主要負責墨家家族中的所有采買事務。別看這不起眼的職位,那權利和地位不比“京都實業集團”中的哪個部門經理差,是個肥差。
幾年前墨一升接管家族企業后,工作越來越忙,哪怕是在家中,也需要一個秘書。甄盼兒聽到這個消息后,立馬托關系把她女兒從集團公司行政部,調到墨一升的住宅內做秘書工作。
施碧文禮貌地走開。
花月白進入一樓書房,這里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是辦公地點更合適,只比辦公室多一排書架。清一水兒的暗色系家具擺放在屋內,透過窗的光線都顯得更加明亮溫暖。
棗紅紫檀木辦公桌上,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墨一升走在前,指著沙發,“隨便坐。”
“嗯。”花月白回答,她并沒坐下,而是隨著墨一升的腳步到桌前。
看到一個“女”字,準確的說是個“好”字的半邊——女。
墨一升寫的是一首詩——“關雎”,不過,此張紙上只有君子“女”的字樣。
花月白看著宣紙上的字跡,發怔,前面的君子寫的蒼勁有力,只是這半個字中透著一股子的焦躁。
墨一升當然知道這個字沒寫好,因為他剛要下筆,就聽到施碧文說話聲,聽到花月白的聲音后,已無暇顧及字到底是否完整。
“你也懂書法?”看著她的神態,墨一升問。
花月白笑笑,“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
她上小學那會兒,流行學一門才藝,可她們家庭條件并不寬裕,父母只讓她學了書法這種最便宜的才藝。
墨一升拿起桌上的毛筆,蘸了蘸墨水,“哦!”
“要不要試試?”說著他將筆遞給花月白。
花月白擺手笑道,“我?算了吧,別糟蹋了這么好的宣紙。”
墨一升如玉的手指拿著蘸好墨汁的狼毫筆,耐心地等著她接。
花月白遲疑不決,“我可能寫不好。”
墨一升微微點頭,“沒關系。”
花月白拿起筆,開始認真地寫,接上那個‘好’字的右半邊,又寫了個“逑”字后,將筆放下。
墨一升看著成品,略有嫌棄,“確實寫的不咋地。”
“小墨董,我就說嘛,我寫不好,您還偏讓我寫。”說著,她想要扔掉那張宣紙。
墨一升胳膊一擋,制止了,“不過,貴在端正。”
花月白看著桌面上的字,“小墨董,您不覺得‘君子好逑’四個字看著特別扭嗎,前兩個字行云流水,氣韻生動,后兩個字則是小學生書法,太不和諧了。”
墨一升又將目光投向剛寫好的那副字,淡淡地說:“我覺得挺好的。”
正在倆人說話間,施碧文送來兩杯咖啡,她面帶笑容,客氣地說:“剛才實在不好意思啊,我誤會您了,這是剛煮的熱咖啡,趁熱喝吧。”
花月白有些不習慣她的變臉,不過依舊接過咖啡,“沒什么,主要是我不應該隨意亂走。”
施碧文又是客氣的道歉,又是客氣的送咖啡,前后反差的態度,花月白有些受不了,只是笑著。
待她出去后,墨一升喝著咖啡,漫不經心地問:“梁一寬和楚詞怎么回事兒?”
花月白將二人吵架大概經過,簡明扼要說了,墨一升若有所思。
花月白喝著咖啡,覺得味道有些怪怪的,不過也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