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根基在揚州,并非名門豪族,因盛產美人而聞名,當今衛太后便是因為美貌進宮,后一步步坐上了后位。
穆恩侯也是憑此被先皇賜了侯爵,從此過上了有爵位的人上人生活。
衛家他們這一支可以說男丁凋零,府上只有兩房都是嫡系,唯一子嗣在大房,名叫衛鵬,是大夫人方氏所出,其他都是女子。
老侯爺過世多年,爵位由大房承襲,老太太倒還健在,居住陌松院。
穆恩侯爺是個放浪風流之名,一有空便流連忘返于妓館中,家中美妾六房,但大房卻被方氏牢牢控制在手中。
“瑩兒你進宮多一些,要照顧好妹妹們,宮中規矩多,少說少錯。”老太太寧氏苦口婆心囑咐著今日要進宮的幾個孫女。
“孫女知曉。”衛瑩微抬下巴露出笑容,眼眸自信。
當今八歲登基,因年歲太小衛太后親輔政至今六年,權侵朝野,怕自己百年后衛家被秋后算賬,欲從衛家再選一女維持后位,今日傳喚幾個侄女進宮,便是有意相看。
衛家囑意的是衛瑩,早些年便將衛瑩當做未來皇后來培養。
只有衛瑜知道,衛太后想要的是一個懦弱容易控制的侄女,衛瑩這般從容不迫一看就是有思想不好控制。
衛瑜低垂著眼眸,嘴角扯住一抹嘲諷。
可不是有思想!
此時的衛瑩還是一心想要當她的皇后,不知何時竟與靖遠伯世子有了首尾,私下交換信物定情,老太太為了不把事情鬧大丟衛家丟太后的臉,只能將目標放在其他人身上。
衛家嫡系子女本就少,衛霞又定了親,只剩衛瑜了。
這是一場陰謀。
是太后,還是小皇帝?
從馬車簾縫怔怔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衛瑜眼神有些陰翳。
衛霞以為衛瑜哪里不舒服,問道:“妹妹怎么了?”衛四也怯生生看著。
這輛馬車除了她們姐妹二人還有衛四衛容,衛瑩與其母方氏在另一輛馬車。
衛瑜搖搖頭,眼底的陰翳收斂被笑容替代,“好久沒出來了,高興。姐姐,為什么我們女子只能呆在那高墻深院中?”一輩子看男人臉色過日子。
如果女子也能出門,也能周游列國,拓寬胸腔,即便風吹雨打變得粗糙,總比在深院里自怨自艾好吧。
衛霞眼眸暗了下來,抬起瘦弱的手輕揉著衛瑜的頭發,嘆息道:“這世上對女子本就不公平。”
這是每一個女人都逃不掉的宿命。
衛四好奇的問衛瑜,“五妹妹怎么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衛四很懼怕衛瑩與方氏,與她們在一起反而會輕松一些,話也相對多一些。她對衛瑜衛瑜這句話也很好奇。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窩囊地過完了一生,委曲求全也不得善終。雖是夢,卻很真實。我很恐慌,生怕那樣的日子出現在以后的日子里,所以我想要肆意得活著,不枉這短短幾十年。”
衛瑜沒有掖著藏著,只是說得很委婉。若是以后她的行為有任何異樣,也只能歸咎于這場夢。
衛三與衛四驚詫地看著她,詫異于小小年紀的她怎會說出這般話。
她二人十三四歲年華,早已發了懵懂春心,知曉了一些男女之情,愣怔過后反而很崇拜衛瑜會說出這樣的話,仿佛看到她的眼睛里閃著小星星。
忽然,馬車一晃停了下來,代雙掀起車簾把頭探出去,再回來的時候笑道:“小姐,到了。”
三人下了馬車,已經到了內宮,方氏與衛瑩在前面等著。
梁宮輝煌華麗,到處亭臺樓閣,雕梁畫棟,華清池水環繞,走在白玉石廊下如夢似幻。
再次走進這熟悉又陌生之地,衛瑜心有排斥,袖袍中的雙拳緊捏著,呼吸有些沉重。若可以,她愿遠離此地永不踏入。
“你來過內宮?”曹伊又感受到了衛瑜的情緒波動,她通過衛瑜的眼睛只看到了前面的人,兩邊的景幾乎看不到,衛瑜走在富麗堂皇的宮中一點都不好奇。
衛瑜呼出一口氣,重新調整了呼吸,“小時候來過,沒什么好看。”越美麗,毒越重。
“我看你步伐沉重,想來在這里一定有很精彩的故事。”曹伊并不相信,好奇之心更加嚴重。
她看到過衛瑜在深宮中的破碎畫面,此時衛瑜走在這白玉廊下,肢體言語更是不會騙人。
衛瑜不應她,只一步步走自己的路。
“五妹妹身子不舒服?”衛四穿著如意云紋淡粉衫,妝色普通也沒能掩蓋住清秀。她垂眸拘謹走著,并沒有左顧右盼,不小心碰了一下碰了一下衛瑜,發現衛瑜身子有些僵硬,悄悄問。
衛霞聽到聲音也轉過來頭。
“有點緊張。”衛瑜朝二人歪頭笑著,暗中深呼一口氣,使自己放松下來。
走在前面的衛瑩回眸一笑,用大人的口吻說,“你們不常進宮緊張是正常的,我頭幾次來的時候也這樣。放心,姑母很和藹,反而不喜歡拘謹的孩子。”
她今日穿著赤霞煙羅綺云裙,像一簇煙火,襯得其膚色更白皙細膩,明眸若燦。
衛瑩今年十五了,底下的衛二、衛三皆定了親,而她尚未定親,京城名媛圈中差不多都知曉她是太后親選的皇后不二之人。
可是,又有幾個真正猜得準太后的心思?
“大姐姐說的是。”衛瑜笑著點頭,這個時候表現得越呆板、乖巧反而更不好。
“嘴角帶笑。”曹伊忽然出聲,“笑容可以幫你掩蓋一切。”
“喲,你這個殺人工具還知道這些?還以為你只會板著臉呢。”衛瑜心中哼哼兩聲,笑她當然也會,但她今日不要做個自信之人。
曹伊癟了癟嘴。
一行人很快到了長樂宮,金黃宮殿正中,衛太后慵懶坐在鳳椅上,眾人跪拜請安,衛太后笑著讓起身,還給方氏賜了座。
衛瑜抬頭看著衛太后,保養得宜的她看起來約三十出頭,莊重的妝容壓住了絕美容顏,梳著高云髻不怒自威,而她,慈愛地微笑著。
“又是這裝模作樣的笑容。”衛瑜最恨衛太后這樣笑,明明像長輩對晚輩的呵護,實則底里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外婆。
衛太后的笑容就像一根刺,深深刺在衛瑜的身上。
“我也覺得挺惡心的。”曹伊淡淡說,“還是平民百姓好,真實。”
誰說不是呢,可是誰又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看到衛太后身旁之人時,衛瑜心中輕咦一聲。
那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少年,身材修長,長著一雙桃花眼,顧盼間皆是風流,可又清湛如水,肌膚如瓷,朱唇皓齒,手中持著一把玉佛塵,著裝白色似官非官服,像一個瓷娃娃。
衛瑜記得前世進宮之時,站在太后身旁的是一位女官,并非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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