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站廢棄已久。
洪塵要專門請人來，把周圍的石塊雜草都清掃干凈。
剝落的墻壁也需要重新粉刷。
和施工隊商議下來，里里外外裝修一遍，費用大概在23萬元左右。
這還不是重點。
在車站改造期間，劇組不能解散。
換句話說，那些拍攝器材原定租用兩個月，現在必須去延長租期。
劇組雖然停擺，所有專業職工和演員，包括那些龍套，工資都要如數照付。
人工費，伙食費，住宿費……
林林總總加起來，開銷極其驚人。
每天眼睛一閉，一睜。
幾萬塊就蒸發了。
這誰扛得住啊？
前世疫情風波，熱火朝天的橫店關閉所有景區。
整個影視行業一下子進入冰河世紀。
《青落》的制片人就曾發文哭訴。
劇組停擺，每天虧損50萬。
今年基本上白干了。
這還是基于十五天之后能開工的保守估計。
如果超過半個月還沒復工，那就不止是白干的問題了。
把去年賺的錢全部折進去，可能還不夠。
《清落》總投資4500萬元，全劇加起來近三百人，男女一號都小有名氣。
這種處于上升期的劇組，都在破產的邊緣瘋狂試探。
那些草根網劇在這次天災下，境遇之慘，就更不用說了。
據統計，僅9102年一年，全國注銷破產的影視公司，就高達近三千家。
這不是倒閉。
而是自閉！
在洪塵的嚴格把關下，動物園影業的財務狀況，目前很健康。
些許支出，他還扛得住。
公司頂多算崴了一下腳，還不至于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接下來，持續不斷的后遺癥，才真正讓人感到頭疼。
電影拍完后，后期營銷也是一個重要環節，耗資不菲。
洪塵現在拆了東墻補西墻，導致公司賬上的存款大大縮水。
原本定好的宣傳計劃，勢必也會受到嚴重干擾。
廣告不一定帶來好票房。
但好票房一定離不開廣告。
硬廣變軟了。
那即便《忠犬八公的故事》這碗雞湯再美味，也很難補好票房的身子，讓它堅挺起來。
換作其他制片人，遭遇這種飛來橫禍，恐怕早就急得頭發都白了，只能到處求爺爺，告奶奶。
洪塵依舊淡定如常。
畢竟，家里有糧，心中不慌。
別人需要裝孫子，才能拉投資。
而他只需要當兒子。
當一個兢兢業業啃老的好兒子就行了。
洪塵拿出手機，點開視頻通話。
很快，父母的影像就出現在面前。
洪塵笑著問候道：“爸，媽，你們身體還好吧？”
洪媽驚喜交加，同時又滿腹怨氣道：“兩個月一直音信全無，你個沒良心的家伙，終于舍得打電話了？”
洪塵尷尬地撓撓頭道：“這不是忙么？公司剛剛成立，大大小小的雜活太多了，我實在脫不開身。”
洪爸沉穩頷首道：“這樣很好！男人嘛！就該以事業為重。”
洪媽反駁道：“要什么事業？身體才是應該放在第一位的。你看看，兒子都瘦成皮包骨了。”
洪爸翻了翻白眼道：“……他去的是之江，又不是非洲！”
洪媽怒目而視道：“在家多好！當初就不該聽你的餿主意，讓兒子出遠門。”
洪爸委屈道：“明明你也同意了。”
洪媽理直氣壯道：“我后悔了，不行啊！”
洪爸舉手投降道：“行行行。你說什么都行……”
洪塵哭笑不得，展露肌肉道：“別擔心，我身體好得很。以前整天宅在家里不動彈，爬兩步樓梯都累得氣喘吁吁。現在東奔西跑，整個人精神起來了，體重還增加了幾斤呢！”
洪媽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他，良久才緩緩點頭道：“前幾天在電腦上看到你，精神奕奕，臉色確實比以前紅潤了一些。”
洪爸嘀咕道：“剛剛不是還說兒子瘦得不成人形嗎？”
洪媽一臉無辜道：“誰說的？”
洪爸：“……”
洪塵眨眨眼睛道：“你們也看了那個視頻？”
父母倆齊刷刷點點頭。
洪爸壓抑不住好奇問道：“你什么時候學會彈鋼琴了？”
洪塵眼珠轉了轉道：“以前閑著沒事，跟梁眉一起去學的。”
洪爸挑眉道：“那孩子打扮得娘里娘氣的。你們整天在一起廝混，我們還擔心了好一陣子，生怕你被帶彎了。”
洪塵：“……”
洪媽卻故作大氣地揮揮手道：“有什么好擔心的？兒子琴彈得多好啊！網上都在夸他。這一片哪家孩子能做到？”
洪爸以手扶額道：“那你也用不著提著大喇叭，到處宣傳吧！”
洪媽雙手叉腰道：“兒子好不容易爭氣一回，還不允許我去吹吹牛B啊！”
洪塵：“……”
洪爸看向兒子，面露無奈道：“你媽以前最怕跑腿了，現在卻搶著要去收房租。她挨家挨戶上門，每到一家，都要把你的視頻展示給別人看。”
洪塵：“……”
洪媽也主動爆料道：“你又好得到哪兒去？偷偷把那首曲子下載下來，整天在保安室循環播放。”
洪爸眼睛瞪圓道：“你怎么知道？”
洪媽嘲笑道：“大門進進出出。有租戶向我抱怨，每天從那兒路過，放的都是同一首曲子，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洪爸難得老臉一紅道：“這是一首很經典的曲子，我……我是在欣賞！”
洪媽毫不留情地往傷口上撒鹽道：“你一個大老粗，連鋼琴是黑是白都分不清，能欣賞得來才有鬼了。”
洪爸：“……”
看著父母在那兒互相傷害，洪塵露出真誠的笑容。
那首《月光曲》泄露并非他本意。
但能獲得父母的認可，洪塵還是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洪爸咳嗽一聲，視線投向屏幕，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你打電話過來有什么事？”
說到這兒，洪塵挺直身板，表情也稍稍嚴肅起來道：“那個，電影拍攝時發生了一點小意外，租好的取景地……”
知子莫若父。
還不等他說完，洪爸大手一揮，直截了當道：“要多少錢？”
洪塵猶豫道：“資金缺口大概有70萬左右。”
洪爸眼睛都不眨一下道：“我給你轉一百萬！”
洪塵：“……”
壕無人性！
洪媽似看出兒子心中所想，溫婉笑道：“那個視頻足以證明，你現在真的在干正事，而非出去胡天海地。既然如此，無論你缺多少錢，我們都愿意給，哪怕全賠本了也開心。”
洪塵愣在原地。
賠本賺吆喝？
人家都望子成龍。
洪塵才剛剛冒一點頭，僅僅從吸血的螞蟥，變成了爛泥鰍。
父母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這要求也太低了。
不過，想想也對。
年級第一考上985大學，估計都羞于見人。
但如果這個學生成績年級倒數第一，整天抽煙、喝酒，逃課。
他考上大學，哪怕是藍翔技校。家長恐怕都會樂得廣邀親朋好友，大擺宴席。
只能說，洪塵這廝以前干了太多缺德事。
做人的底線，早已經跌穿地心了。
洪爸瞪了老婆一眼道：“就你話多！”
洪媽懟回去道：“你不也是這么想的嗎？”
洪爸轉過頭道：“孩子正忙，別老是說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耽誤他的工夫。”
洪塵笑了笑道：“沒事，我愿意跟你們談心。”
洪媽似想起什么道：“正好！前段時間介紹的那個女孩子，我不是把人家電話給你了嗎？你們聊得怎么樣？”
洪塵大義凜然道：“爸，媽，我現在很忙，沒空跟你們閑聊了。”
洪媽：“……”
洪塵果斷掛斷電話，然后擦擦冷汗，長舒一口氣。
好險！
這段時間，公司人手不足，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過目。
他忙得腳不沾地。
相親的事，早就被他拋到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