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走到陌秋菀身旁坐下，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在她耳邊說：“菀菀，以后，梅姐就是你姐姐。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姐姐說的，不要自己憋著，知道嗎？”

　　梅姐不敢問陌秋雅是怎么走的，或許小姑娘年幼時正目睹了這些，也不知道姐姐的離世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梅姐抱緊顫抖的陌秋菀，心里默默地說：多巧呀，我居然遇到了你妹妹。陌秋雅，以后我幫你照顧妹妹了！

　　被梅姐抱著，陌秋菀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像姐姐的懷抱……

　　如果姐姐還在，就跟梅姐一樣大了。馬上就要高考了，姐姐成績那么好，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姐姐長得……應該會很好看吧！

　　陌秋菀低聲喚著：“梅姐……”

　　“我在！”

　　陌秋菀伸出手，抱住梅姐，頭靠在梅姐的肩上，一邊哭著又笑著道：“梅姐，其實，我很開心!”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姐姐，還有人跟我一樣惦記著她……”

　　梅姐聽到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徹底崩潰了。

　　陌秋菀從來沒有這么放肆過，這樣在別人面前放聲哭過。

　　姐姐，對她來說，是心底的痛，也是不能說的秘密。她從未與人說過。

　　“我……真的……好想……姐姐！”

　　陌秋菀哭聲里斷斷續續地拼湊出這句話，聽得旁人都心碎了。

　　后來幾年里，陌秋菀的生活中，多了許多溫暖，都是因為麥霖。因為遇見他，給她帶來了兩個姐姐，給她帶來了家人的關懷。

　　--

　　麥子軒急匆匆跑到麥子晴的房間，說梅姐和陌秋菀兩人抱著在客廳哭的時候，她震驚了，連鞋子都忘了穿就跑下樓。

　　梅姐已經不哭了，在安慰著陌秋菀。

　　麥子晴看向一旁的阿斌，啞語問：“這是怎么了？”

　　阿斌沒有說話，輕嘆了一口氣。

　　她又看向麥霖，可麥霖此時根本接收不到她的信號，眼睛直直地盯著陌秋菀，一眨不眨的。

　　麥子晴和麥子軒兩人有些尷尬，手腳不知該往哪兒放。

　　麥子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在客廳吃西瓜，沒聽到她們說了什么，只知道沒多久陌秋菀就哭了起來。

　　麥子晴狠狠地瞪了麥子軒一眼，就知道吃吃吃！

　　過了好久，陌秋菀的哭聲越來越小，顯然是哭累了。麥霖挪到她身后說：“菀菀，不哭了。我們上去洗把臉喝點水好不好？”

　　陌秋菀聽到麥霖這么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她收了收情緒，緩緩地把頭抬起，發現自己的眼淚打濕了梅姐的衣服，尷尬道：“梅姐，我把你衣服弄臟了……”

　　梅姐拿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笑著說：“你看，我也弄臟你的了。”

　　然后，給她把凌亂的頭發理了理，又說：“哭過舒服點了嗎？”

　　“嗯……”陌秋菀咬著嘴唇，強忍著應了一聲。

　　這時，麥霖看到她肩膀微微顫著，猜想她應該還想哭的吧。起身端起給她倒的水，開聲道：“菀菀，先去洗把臉吧，等會爺爺奶奶回來了。”

　　陌秋菀這才看到，麥子晴和麥子軒站在樓梯口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聽到麥霖的爺爺奶奶要回來了，眼淚一下就收住了。

　　她跟著麥霖上了三樓，麥霖把她帶到自己的房間，把水遞給她，“哭了那么久，不喝點水哪還有力氣哭啊。”

　　陌秋菀知道麥霖是故意打趣她的，乖巧地喝完一杯水。然后去洗手間洗臉，再回到房間的時候，她才發現，好像，麥霖的床，跟昨天自己起來的時候沒有什么變化。

　　她正想問，就見麥霖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拿了一把梳子，揚了揚手說：“我去給你拿了把梳子。”

　　剛才梅姐給自己理頭發的時候，就戳到自己了，這會兒還專門拿了把梳子，又想哭了，怎么辦……

　　眼里的視線模糊了，連同梳子和麥霖，一起模糊了起來。

　　麥霖見她沒接，上前兩步就看到她又掉眼淚了。

　　麥霖有些慌了，“怎么了？”

　　他把梳子隨手一放，抽了兩張紙巾，就給她擦眼淚，也顧不得自己這舉動有些唐突了。

　　麥霖總覺得或許是自己做了什么觸動到她了，不然剛剛才喝完水還算正常了，突然又哭了起來。

　　他俯身，雙手扶住她的肩，與她平視，問她：“菀菀，告訴我是怎么了？”

　　陌秋菀抽了兩下鼻子，抬手指著梳子。

　　麥霖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又問：“梳子？”

　　她點點頭，沒說話，眼珠子又嘩嘩直掉，沒有哇哇大哭，就是默默掉眼淚。麥霖更受不了了，很想擁她進懷里。

　　手上不停地給她擦拭著眼淚，拿她沒辦法。麥霖有些無奈道：“菀菀，給我說說吧……不能老哭的，不然我要抱你咯。”

　　話語里像是威脅，可是語氣卻是軟軟的，沒有半點威力。

　　陌秋菀很難受，根本不是說想哭就哭，想停就停的呀。

　　“我怎么……停……得下來？我……我控制不……住……啊！”

　　麥霖只聽出了撒嬌的意思，根本聽不到她的控訴。

　　他轉身，把房間門輕輕關上了。

　　深呼一口氣才轉過來，走向陌秋菀，“菀菀，我抱抱你好不好？”

　　麥霖像是在問她，但其實只是在陳述自己要做的動作。沒等她點頭，他就已經把人家抱進懷里了。

　　陌秋菀才一米五八，被一米八的麥霖抱著，頭只靠在他的胸膛。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他的心跳聲，跳得好快……怎么好像越來越快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不禁失聲笑了起來。

　　麥霖疑惑得很，怎么一抱就不哭了，還笑了起來？笑什么？

　　他低下頭，看著某人的發頂，伸手揉了把她的頭，問道：“笑什么？”

　　陌秋菀仰著頭，對上他的眼神，說了聲：“你心跳好快啊！影響到我了……”

　　麥霖的臉漲紅，兩人靠得很近，陌秋菀看到他耳根也紅了，距離近到他的呼吸也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臉上。

　　她忽然意識到兩人的動作有些曖昧，雖然自己手是垂著的，麥霖也只是虛虛地抱著自己。

　　陌秋菀低下頭，抬起手輕輕推開麥霖。然后坐在凳子上，看到麥霖把剛才喝完的水杯又加滿了，就端起來猛喝。

　　沒有再看麥霖。

　　麥霖心情有些復雜，抱到了，有些開心，但是因為控制不住，心跳加速，還被陌秋菀當面拆穿，這是什么劇情走向？

　　好像腳本對不上？

　　他坐在床邊，想了想，確實，陌秋菀喜歡的是阿斌啊。所以，剛剛的擁抱是不是讓她難堪了？

　　兩人同時開口：“那個……”

　　麥霖抬手示意：“你先說。”

　　陌秋菀拿起梳子道：“麥霖，我小的時候一直是短發的。姐姐總是在給我梳頭發的時候說，等我上學留長發，就會給我扎小辮子。”

　　“那時候，我才5歲，我再過一年就可以上學了，她就可以給我扎小辮子了……”

　　“她卻離開了……”

　　陌秋菀抓著梳子的手緊了緊，苦笑道：“所以，剛才梅姐給我理頭發的時候就戳到我了，你又拿來一把梳子，真的是……忍不住了。”

　　麥林安靜地聽著，何止戳到了，簡直戳進心底了，很疼。

　　陌秋菀這會兒情緒已經好多了，她發現自己說出來，反而沒那么難受了。

　　“也許是今天比較敏感吧，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不呀……我們又不是外人，我的姐姐以后也是你的姐姐呀。”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是外人，是家人。

　　可，怎么覺得又像是有點什么意思呢。

　　她轉頭，看到麥霖直勾勾的眼神，腦海里閃過剛才的擁抱，別扭得很。

　　她連忙轉回頭，不看他。生硬地問他：“現在幾點了？”

　　麥霖掏出手機，看了下：“才三點半，你要休息會嗎？”

　　他又想了下道：“今天不補習了吧，我陪你說說話好不好？”

　　“……”陌秋菀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了，才問的時間啊！

　　麥霖才不知道呢，他當她默認了，就拿起她的昨天穿的睡衣，走到她面前說：“你去換個衣服，你說累了就休息會兒。”

　　陌秋菀看了眼床鋪，問了他：“這被子怎么好像是我昨天疊的？”

　　麥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呀，我昨晚睡表弟的房間了。”

　　陌秋菀莫名地就覺得，她有被暖到……

　　她換好衣服回來時，發現麥霖把窗簾拉上了，正坐在床邊的地上玩手機。

　　房間沒有開燈，關上門的話……感覺像是在偷情……

　　陌秋菀抬手，拍了拍臉，想到哪兒了！

　　她關上門，正要開燈的時候，麥霖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叫她不要開燈。

　　“哦……”陌秋菀第一次和除了親人外的男生共處一室，有些拘謹。盡管黑乎乎的，看不到什么，但越是看不到，越覺得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菀菀，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麥霖等她走到床邊，就關了手電筒，也放下手機了。這會兒，好像往床邊靠近了點。

　　“啊？”陌秋菀腦子一片空白，好像想不起來什么。“好像沒有耶……”

　　麥霖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那我問你，你可以回答嗎？”

　　陌秋菀覺得自己哭得那么丑的樣子他都看過了，關系似乎比以前更鐵了一些，姐姐的事也能對他說出口，基本也沒有什么禁忌了。于是回答道：“嗯，你問吧。”

　　麥霖小心翼翼地問：“你姐姐，是因為什么離開的呀？”

　　“那天中午，姐姐和表哥他們溜出去游泳，是哪條河還是哪個池塘，我不知道。然后就沒有回來了。”

　　“我還小，她們不讓我跟著去，我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

　　陌秋菀不緊不慢地說著，像是在說一件小事，但他聽出了她聲音里的惋惜，甚至有些后悔？

　　他沒明白，為什么有絲絲后悔。又問道：“你怪過自己嗎？”

　　“嗯……”陌秋菀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無力感很強：“有！如果當時我拉住她，或者跑去跟外公外婆告狀，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