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西斜,隱在漫漫的黃沙中,女孩抬頭往前望去,見天邊的幾朵云被落日的余暉染成了金邊。
遠處的沙子在斜陽的照射下閃爍著點點的光芒。
不過片刻,天邊從耀眼的金色慢慢變成橘色,俄而又變成淺淺的紫色,仔細看看,紫色里還夾雜著些許溫柔的粉色。
日頭終于沉了下去,天空被厚重的紫色遮蓋,女孩知道,很快就要天黑了。
“老爺,”女孩轉頭朝著身后的人說,“天快黑了,我看前面有塊沙丘,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那歇歇腳吧,還能擋些風。”
“行吧,行吧,快些過去,我這腿都要累壞了。”
老人微微馱著腰,用拳頭捶了捶酸脹的大腿,看著快到了那片沙丘,便說,“你把那馱駱背上的包裹取下來吧,放在咱們帶的那塊浮云毯上,記得動作輕點,可別把我這寶貝摔壞了!”
女孩啞聲應了一聲知道了,便從衣服腰封處抽出一只儲物袋來。
這儲物袋不知是由什么獸物的皮制成的,通體呈深褐色,只是從這袋上深深淺淺的劃痕來看,這袋子應該也是有些年頭了。
她從袋中摸索了一陣,抽出一張灰撲撲的小方片,這方片剛落到地上,便迅速變大,露出它浮云毯本來的面貌。
這浮云毯聽這名字應當是有云彩般潔白的顏色和蓬松的質感才是,但看這塊略灰撲撲的毯子,女孩心想這估計是由一朵生氣的烏云做的吧。
她又想到平日里老頭生氣的模樣,不由得笑了一聲。
站在老馱駱旁的老頭聽了這笑聲有些不滿,捉摸著這丫頭平時里看起來呆頭呆腦的,這會子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他出聲催促道,“快點干活,在那里傻笑什么。”
片刻后,女孩便收拾出一片可供人暫坐的地方,她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些吃食,最后才去搬那沉甸甸的包裹。
女孩抱著包裹輕輕的放在浮云毯靠近沙丘的地方,做完這一切,便累的倒在一邊喘氣了。
老頭不屑地哼了口氣,便隨地去尋了些干枯的柴草來,用懷里的火夾子點了叢篝火。
夜幕深沉,一老一小圍坐在篝火旁嚼著干糧,夜空繁星點點。
大漠的晚上溫度驟然降低,女孩裹了裹身上單薄的衣服,又坐的離篝火近了些。
老頭瞅著女孩漆黑的面具,那面具沒有留出嘴巴和鼻子的開口,只見干糧剛碰到女孩嘴邊的位置,面具便自動開了適當的口子讓干糧送進口里,干糧吃的越少口子開的也變越小,干糧剛吃完那口子便又合上了。
老頭盯了那面具許久,突然出聲問道,“這面具你帶了多久了?”
女孩抬頭看了眼老頭,狐疑道,“老爺好奇我這面具作何?”
老頭哼了口氣,“我看你這面具和你的臉貼的嚴絲合縫,又沒給你鼻子留個孔,你又是咋呼吸的呢?”
女孩用木柴撥了撥篝火,將左右的柴草又加了些進去,“老爺一次性問了我兩個問題,卻又不準我問你什么,我要不要回答你呢?”
老頭聽完冷笑了一聲,“我不讓你問問題自有我的原因,什么讓你知道什么又不準你知道自有我的打算,到了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你該知道的,你阿婆與我定了契約,這契約又牢不可破,你在那里疑心些什么!”
女孩想到了老頭來找她們的那天,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和煦,照在人身上覺得暖暖的。
養了很久的綠蘿在那天發了芽,屋里煮著熱滾滾的湯,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巫藤草的香味,甜甜的,卻又沒有膩人。
女孩坐在門口捧著她的綠蘿曬太陽,覺得無比安心。
阿婆和老頭在里間商量著事,不讓她聽,女孩隔著門板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些沸德蘿、圣域、安靈、原力什么的字眼。
期間阿婆和老頭爭吵過一次,吵到最后阿婆說了句什么她是半心,你是瘋了嗎什么的。
說完阿婆又趕緊壓低了聲音,好像很是害怕有誰聽到一般。
女孩沒有再聽清她們的對話了,只是那個半心,女孩想多半是與自己有關了。
女孩思緒又飄了回來,她望著篝火燃燒偶爾蹦出的火花,“我從記事起就一直戴這個面具了,好像從我出生起一直都在吧,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可以呼吸了,反正摘也摘不掉,也不知道自己面具底下是個啥樣。”
“摘不下來也好,說不定你天生就是個丑八怪,還得多謝這面具罩著,沒瞎了大家的眼。”老頭說完便抽出腰間的酒壺抿了口酒。
女孩笑了笑再沒說什么。
大漠的夜晚寒冷而又寂靜,四周悄然無聲,只有柴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和身后馱駱睡著發出的鼾聲,這些聲音讓女孩覺得有些安心。
她躺在身下的浮云毯上,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河,覺得那些星星離得那樣遠,每個都在孤獨的安靜的燃燒,發出白色的光,讓人觸不可及。
她有些困了,眼皮一沉一沉,腳邊篝火的火焰越來越小,帶著略微的暖意,女孩睡著了。
“阿洛,阿洛,快醒醒,阿婆給你熬了湯,趁熱喝了吧。”
女孩揉了揉眼睛,覺得屋子里有些冷,她聽到阿婆叫她去喝湯,阿婆常常都會為她熬湯,讓她清晨起來時便喝一碗。
阿洛有時實在膩了這湯,便推拖著不想喝,可阿婆說這湯能救自己的命,支撐著自己的半個心臟繼續跳動,阿洛不敢偷偷的倒了這湯。
這湯里的東西是阿婆用攢了許久的錢買來的,不能糟蹋了,阿洛喝的久了也便習慣了這湯的味道,帶點甜,卻不膩人。
阿洛迷迷糊糊的起了床,看著屋里熟悉的擺設和窗臺上郁郁蔥蔥的綠蘿,覺得有些奇怪,那綠蘿不是只發了芽嗎,阿洛覺得身上好冷,“阿婆,我們沒有生火嗎,屋子里好冷啊。”
她說著去找阿婆,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阿婆的身影。
阿洛端起爐邊上的湯碗,里面的湯清澈如水,不似平常那邊濃稠,呈著淡淡的金黃色,阿洛端著碗喊阿婆,卻沒有人應她。
阿洛嘗了嘗碗里的湯,冰涼徹骨,像是一碗寒冬里的雪水澆在了阿洛的心頭,冰的她半心疼痛,猛地一下,阿洛便從這古怪的夢中醒來了。
眼前一片漆黑,夜里的風早就將火堆吹滅了,阿洛覺得渾身冰冷,好像有什么從臉邊滑過,她伸手擦了擦,發現是自己的淚水。
阿洛緊忙從儲物袋中摸出火夾子打火,她借著火夾子的那小股火焰看清了周圍,卻發現老頭和馱駱都不見了,只剩下老頭的寶貝包裹還放在毯子上。
阿洛嚇壞了,這片茫茫沙漠中只有她孤身一人,靜謐的黑暗中不知道隱藏著什么東西,它們蝸居在黑幕中,像一只惡毒的蛇吐著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沖過來。
阿洛想大聲的叫喊老爺,卻害怕招來什么獸物,她沒有原力,自身力氣又不大,想來是打不過的,她很害怕,顫著聲音啞著嗓子弱弱喊了幾聲,卻沒人回她。
阿洛突然想起了剛才的夢,阿婆也沒有出現,她更害怕了,她想去找老爺,這火夾子的火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可她聽說這沙漠里的沙丘是會移動的,要是找不到回來的路可怎么辦,還有這包裹也沉得很,沒有老爺的印記她也不能裝進儲物袋里帶走,要是搬,她也搬不了多遠,到底該怎么辦才好,阿洛著急的來回走。
等了一會阿洛也沒等到老頭和馱駱的身影,火夾子的火越來越微弱。
夜晚沙漠的風呼嘯著像魔鬼的笑聲,一會又變成哭聲,阿洛給自己鼓足了勁,去離不遠的地方撿了些柴草回來點著了火,這堆不大的火堆又給了阿洛一些安慰,讓她沒有再那樣害怕。
她把沉甸甸的包裹拖到自己身邊,想著明天天一亮就去找老爺,可她不能走太遠,要是迷了路就壞了。
要是她再找不到,就回沸城找人幫忙,她們還沒走出多遠,帶著這包裹雖說費勁了些,但花一兩天肯定能回沸城的,她去找總主幫忙,或者去尋......
阿洛想著想著在不安和疲憊中睡著了,盡管睡得很不安穩,她還做了許多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