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難怪最近幾日沒見你時時跑去萃香樓,找你的雪雁姑娘,原是金屋藏了個小嬌娘。”尚世子調(diào)侃道。
林青修將折扇虛晃了幾下,墨色的眼也不看她,笑著應(yīng)道:“不過是府上的婢女,世子若是有興致,便是給了你又何妨?”
聞言,柳青青猛地一抬頭,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哈哈哈,無福消受美人恩啊!本世子還是去萃香樓找找新進的姑娘,據(jù)說最近新來的那位……”
“姑娘,為何你說是做客,林哥哥卻說是婢女呢?”小胖墩小小的眼睛被肉堆擠得都快看不見了。
原來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婢女么?呵,可笑她現(xiàn)在才看清,那人當真是無情無心。
清風拂柳,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往日如昨昔,緣不過是一場夢,沒有誰說,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亦沒有誰言,得到就需給予。
終究,是她一廂情愿了。
心,一絲絲地抽痛著,無淚,卻是實實在在地為自己感到心疼了。
轉(zhuǎn)過身,取下了那人送她的花釵,輕輕擱在原是放陶瓶的地方,不舍地看了又看,閉上眼轉(zhuǎn)身離去。
不知過多久,他才能發(fā)現(xiàn)她的離開呢?也許,他從來不曾在意過吧……
回到多年未見的魚塘,想當初,萬般期待著離開這兒,去外面看一看,體驗一番情的滋味。卻不曾想,竟是這般苦澀。
誰陪誰度過情深緣淺,誰懷念誰笑靨如故,夢碎夢醒間,幾度繁華逝,幾度失落心。
待到她走進潭水中,卻發(fā)現(xiàn),往日里游來游去的小魚小蝦,龜伯伯蟹婆婆都不見了!
她慌張得四處尋找,搜尋了數(shù)十日,最后只能發(fā)現(xiàn)一個小貝殼,她隱約記得鯉魚姐姐確實是有一個這樣的法器,小時候還帶來給她玩過,類似留音符一樣的小玩意。
顫抖著雙手打開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出:“小草兒,想必你也發(fā)現(xiàn)了,一回到魚塘,大家都不見了。我這幾年四處尋找,終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這一切都是那些鑿齒造成的!它們對我保護那人懷恨在心,竟是悄悄跟隨我回了魚塘,將大家……將大家都殺害了。我恨鑿齒,也恨我自己沒有保護好大家,我愿用我畢生的修為,換取所有鑿齒的性命!”聲聲啼血,字字徹骨。
柳青青驚得手一抖,貝殼法器便被松了開來,在水中沉浮。
不好!鯉魚姐姐有危險,那人……那人也有危險!
柳青青即刻朝林府動身。
若是要想找到鯉魚姐姐,就要先找到鑿齒,而找到鑿齒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就是跟著林青修。
這是他們相隔數(shù)日后的第一次見面,柳青青遠遠地望著他熟悉的身影,眼底的思念卻是擋不住了。
“林公子最近幾日怎地無精打采的?昨個兒,連萃香樓里的雪雁姑娘也無法讓你展顏歡笑了。”尚世子用茶杯敲了敲書桌,歪歪斜斜地坐著,也沒個正形。
煩悶地喝著酒,林青修皺著眉卻一言不發(fā),眸中劃過一抹黯然。
夜里,又是一輪圓月。
林青修從府內(nèi)出去,這一次,剩下最后一頭鑿齒,他已經(jīng)提前調(diào)查過了,是在南面的池塘附近徘徊。
這次這只鑿齒異常狡猾,通過簡單的同類呼喚并不能將它引出,甚至很容易打草驚蛇。
只見他悄悄潛入池塘附近的山洞,柳青青也緊跟其后。
卻不想,不遠處傳來了打斗的聲響。湊近一看,竟是那狡猾的鑿齒正在和許久未見的鯉魚姐姐斗法!
林青修一看到這一幕,略一思忖,就毫不猶豫地上前幫忙。
原本戰(zhàn)況焦灼的時候,一旁突然又竄出另一只鑿齒,鯉魚頓時壓力倍增,冷汗都流了下來。
所幸,不知那另一只的鑿齒是何種情況,竟幫著她解決眼前這一只?
在一魚一獸的合力下,眼前這只狡猾的鑿齒也漸漸開始力不從心起來。
它心中不由得暗恨,身為同類卻幫著異族!眼見自己是活不成了,那鑿齒猩紅的眼中劃過一抹恨意,全身開始發(fā)出紅光,體型愈變愈大,竟是想要自爆內(nèi)丹!
一魚一獸迅速向后撤去,卻不曾想那鑿齒只是虛晃一招,隨即渾身化作一道紅色閃光,竟是直直地朝柳青青所在之處急射而去!
從那背棄同類的鑿齒出現(xiàn)那一刻起,它立馬就注意到了那鑿齒身后還跟著只法力低微的草妖,那草妖一見到鯉魚精就立刻露出吃驚的表情,一看便知二者相識。
更何況,每次當他朝那草妖所在的方位攻擊時,這鑿齒就會立身擋住攻擊,要說它不在意那草妖它定是不信的。
待到發(fā)覺那狡猾鑿齒的意圖時,鯉魚精和林青修都已經(jīng)來不及發(fā)動法力和法器來護住柳青青。
眼看著那鑿齒的全力一擊就要挨上她,柳青青急急地望向林青修,卻見他猩紅了雙眼,急速朝她飛馳而來,速度竟半點也不比那化為紅芒的鑿齒慢。
紅芒四射,瞬間映得睜不開眼。
被強光刺得閉上眼的寧凄戚此刻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只有那劇烈的沖擊將她狠狠撞倒。
待到她疑惑地睜開眼,卻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那狡猾的鑿齒耗盡最后一絲法力給擋在柳青青面前的林青修致命一擊,而林青修則破天荒地在月圓之夜顯出了人類的形態(tài),竟是連具有強化能力的獸形也維持不下去了。
淚水無聲地滑落,柳青青不明白,她顫抖哽咽著,泣不成聲地問他:“你不是只將我當成婢女嗎?你現(xiàn)在又是在做什么!我們精怪,我們精怪就只有一生啊……你,你這又是何必?”
原來,他殘殺同類,報應(yīng)果然還是到來了么?這算是罪有應(yīng)得吧,即使他再如何自欺欺人,再如何克制殺人的渴望,到底他仍是只天生魔獸,本就不應(yīng)出生在這世上。
柳青青拼命地抵住他的傷口,猩紅的血仍是不斷地朝外涌出,她越是按住,血卻是越流越多。
“林青修,我該怎么辦?你告訴我,怎么才能幫到你?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我再也不會,不會默不作聲地走掉了,求求你不要死……”她無措地望著他,喃喃地問著,眸底卻滿是絕望。
林青修費力地抬起手來攔住了她徒勞的舉動,艱難地扯出平日里自詡風流的笑容,嘴里一張一合,聲音細微得在這死寂的夜里仍聽不到半點,柳青青卻能透過模糊的淚眼,看清了他最后說的那句:“對不起……”
那人留在這世上,給她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
過了許久,抱著冷透的林青修,柳青青一動不動,無淚無悲,徑直發(fā)著呆。
而寧凄戚最后見到的一幕,是不小心從他袖口中滑落的一只水仙玉釵,和他那片刻不離身的描金折扇。
而后,她便墜入了無邊的昏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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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長亭
大家應(yīng)該明白女主是被禁錮在水草身上,能看到小草兒的過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