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舞陽從夢中驚醒,身體慣性似的彈坐了起來,朝著灶臺的方向走去,順手拿起灶臺上的一把砍刀,輕手輕腳的朝著屋外走去。
草屋外一切如常,但因常年照耀不到陽光,地面總是潮濕,所以只要任何東西經過,便會留下蛛絲馬跡。
追隨著腳步印,舞陽機械般的身形,消失在了茂林深處,直到停留在懸崖邊。
很明顯的打斗痕跡,又出現的新勢力,讓原本復雜的形勢,越是詭怪疑云,不知這股新的勢力是沖著自己而來?又或者楊曄之?
轉念間,心頭滑過楊曄之稚嫩的臉龐,“楊舞陽暗呼一口氣,調虎離山之計,”枯瘦的身影便飛快的沖了出去,空留下身后的萬丈深淵。
清晨的深山,空氣中略帶一絲涼意。
積攢了一夜的晨露,“嘀嗒,嘀嗒”,沿著肥大的灌木叢葉子滴落在舞陽的頭頂上,順著絲絲縷縷的長發流到了脖頸處,使緊繃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
舞陽一動不動的趴在此處已經一盞茶的時間了,眼看著石屋門口前,從兩人之間的單打獨斗,再到后來的兩人加入,變成了一對三的刀光劍影,死亡的危機似要炸破腦海,再也顧不得多想,舞陽終是蠕動著身體,慢慢的爬出了草叢。
在舞陽僵硬著身子繞開石屋前的四人時,同一時間,離石屋百里之外的山陰間。
山中傳來轟隆隆的一陣巨響,霎時,驚的山間一片飛鳥四散而逃,隱隱中還夾雜著兩個身輕如燕的身影,極速竄逃在叢林里,一時,一群野豬在追,兩位年輕的少年人,一前一后的在逃,整個山間好不熱鬧。
跑在最前面的少年,一身干凈利落的青色勁裝,面容稚嫩,邊跑邊氣喘吁吁的說,“師兄,我們是捅了豬窩了嗎。”
說完,還眼疾手快的腳下極速轉彎,向著另一個方向逃竄。
而緊跟著少年身后的這位“師兄”,一身暗黑色的云錦長袍,此刻,周正的臉黑的似要滴出墨來,只是那雙與年齡不符的眸中透著波瀾不驚,即使眼看著自己一個健步如飛,就那樣朝著懸崖竄了出去。
“嚯”,眼前的懸崖宛如血盆大口,眼見著要將這位黑臉少年吞噬,少年眸中依然波瀾不驚,手中長刀極速甩出,連接在刀柄處的鐵鏈叮鈴鈴作響,長刀深深地扎在了地上,少年手拉鐵鏈,一個借力,身影已回旋。
劫后余生的少年看著已經向另一個方向遠去的人,那雙始終波瀾不驚的眸子中慢慢的染上笑意。
少年三兩步足尖輕起落下,人影已是在這位先行逃竄的人眼前。
“師弟最近精力旺盛,我想師叔應該回來了。”少年波瀾不驚的話語就那樣輕飄飄的落在了身后人的耳中。
只見,身后的少年腳下一個趔趄,既而身姿飛旋,搖搖晃晃的落在了一顆樹杈上,一雙水潤的眼瞪的大大的,眼中滿是驚恐,修長的手指輕輕晃動著,指著同自己對立而站的人,此情景,像極了面對負心漢的架勢。
“師兄,這野豬不是我招惹的,是它們追著我不放。”
“哼…”黑臉少年冷冰冰的,不為所動。
“師兄,你看,真的是它們追著我不放。”少年可憐兮兮的說著,還不忘手朝著身后指去。
“咦…,野豬呢?怎么沒跟來?”
又是對面黑臉少年冷冰冰的一聲輕“哼…”
少年眼見著身后再無野豬,大呼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樹杈上,口中還不忙說到,“師兄,天地良心,你要相信我呀。”
就在少年剛坐下,突然,“砰”的一聲炸裂,嚇得少年驚立而起。
另一位黑臉少年足尖輕起,人已站在了最高處的樹杈上,眺遠望去,隱約間有“砰砰”的炸裂聲。
“是小師弟”,說著身影已朝著遠處的山間而去。
而驚站起的少年,亦是隨著男子急促而去。
半柱香后。
舞陽繞了一大圈,終于來到了石屋后窗戶處。
舞陽躡手躡腳的搬了一塊石頭墊在窗戶下,閉了閉酸澀的眼睛,輕不可聞的呼出一口氣,抬手輕輕的向著那扇破舊不堪的木窗推去,隨著窗戶慢慢的向后推開,突然就對上了小孩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眸中的驚恐似要溢出,此時,牙齒死死地咬住肥嘟嘟的下唇。
舞陽快速把手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許是看到熟悉的來人,小孩眼中的恐懼隨即變成了大大的喜悅,舞陽看了看一時處在興奮中的小孩,用手向自己指了指,一頓比劃后,小孩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意圖。
舞陽雙手緊緊的拉住從窗戶下往上爬的小孩,許是太用力的緣故,消瘦的手腕上血管隱隱突起,小孩肉肉的小身子硬生生的被這雙消瘦的雙手拉拽出了窗戶,但是,天不遂人愿,落地的時候,兩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這一聲響,明顯使門口前的四人手中長劍一頓。
下一刻,舞陽拉起全身緊繃的小孩朝著密林深處跑去。
事情的發展依然朝著最壞的結局而來,身后急促而來的腳步聲伴隨著打斗,終是朝著自己而來,而拼命逃竄在密林深處的舞陽不知,正是逃離此處這一舉動,救了自己和小孩,也間接的救了另一人一命。
一時間,圍繞著石屋百里之內,四個人影,一邊劍氣癡纏在一起,一邊足下飛掠,不緊不慢的向著舞陽和小孩逃離的方向移動,而離戰場不足百米之內的方向,是急促飛馳而來的兩位少年。
舞陽緊緊的攥著小孩的手,腳下快速的奔跑著,耳邊只剩呼呼聲,而百米之外的身后,六人的戰斗,絲毫未影響逃跑的腳步。
一對三的局面,隨著急促而來的兩位少年的加入,打破了僵局,呈現了人數上的一對一。
“小師弟,你沒事吧。”少年稚嫩的臉上滿是擔心,說著,手中長劍已破空襲向對面的蒙面黑衣人。
而另一位黑臉少年,手中長刀只聽到呼呼作響,與之而戰的蒙面人唯有步步緊退。
一時間,局面發生了大反轉,三位蒙面黑衣人呈現敗退的趨勢,眼見著就要分出勝負,突然,三位蒙面黑衣人像是約好了似的,極速的朝著三個方向逃散。
舞陽眼前景物好似模糊,雜草樹枝樹葉劃過裸露在外的皮膚,割的生疼,不知跑了多久,舞陽只覺得肺部要炸開,嗓子呼吸困難,緊抓在手中的小肉手僵硬的厲害,拖著沉重的腳步,朝著眼前光亮跑去,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花海映入眼簾,兩人再也摞不動腳步,癱軟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眼前再無藏身之所,與追趕而來的兩人對立而站。
一位身形修長的男子和一位比自己要矮小的蒙面黑衣男子,一高一矮,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只是那么一瞬的目光接觸,那位身形矮小的男子足下輕踏,手持長劍朝著自己身旁的小孩飛身而來。
舞陽死死的握住腰間那柄砍刀,霎時,五感好似被放大了,狂跳的心臟聲變得平緩,耳邊的風聲輕輕浮動,鼻間是泥土的味道中參雜著花香的芬芳。
就在長劍離小孩半米之處,身體的本能已快過大腦的反應拉著小孩朝后退去,一炳大刀飛馳而來,耳邊“哐啷”一聲,重重的撞在了長劍上,飛彈而出,一個回旋,擦著自己的脖子而過,穩穩的回到了飛身而來的男子手中,大刀已朝著蒙面矮小男子的肩膀砍去。
許是退的太急,又或是那炳大刀的寒芒太盛,舞陽腳下不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驚心動魄的這一幕只是眨眼間,身形矮小的蒙面男子手中長劍與大刀相撞后,急急向后退去,但終究是晚了一步,又或是來人手中的大刀太快,男子右半邊肩膀已是血流不止。
舞陽顧不上觀看又打斗在一起的兩人,拉住小孩的手,準備逃走,只是這次小孩的雙腳像是被定住了,口中哆哆嗦嗦的說道“太,太子殿下。”
這一刻,舞陽又感覺到五感被放大,小孩哆哆嗦嗦的呢喃聲,刀劍碰撞聲,皆無比的清晰。
舞陽閉了閉眼,再睜開,已是一片清明,口中似是輕輕一聲嘆息,又似是清風拂動,最終握緊了手中的砍刀,伺機而動。
身形矮小的男子,顯然是被那一刀傷到了元氣,幾十個回合的交手后,灰色的衣衫已被鮮血染紅半邊,腳步也變得虛浮起來,而再看身形修長的男子,寶藍色的云錦華服早已破爛不堪,仔細看是被長劍劃破的痕跡,許著衣服的顏色太深,又或是男子的身形太快,倒是看不清有鮮血流出。
重若泰山般劈砍的長刀,躡影追風般靈活的長劍,皆是再無保留的朝著對方而去。
舞陽好似看到兩個泛著淡淡黃韻的透明色球體互相碰撞在一起,互相擠壓著、吞噬著,最終發出“砰”的一聲,如氣浪般噴灑而散。
刀劍已出,再無回路,只是意外發生的太快,霎那間,一枚小小的袖箭朝著身形修長的男子胸膛而去,男子身體迅速傾斜,袖箭擦著胸膛而過,緊接著,長劍劃破男子的大手,重重的刺進了男子的腹部,而同一時間,男子手中的長刀深深地插入了矮小男子的左肩。
眨眼間,一纖細的身影動了,又是身體的本能快過大腦的反應,等大腦的指令傳達到身體的肌肉時,手握砍刀的舞陽早已在目標眼前,等兩人轉頭看來之時,蒙面男子只覺眼前一人影劃過,脖頸處溫熱的血液飛濺而出,才似是反應過來,緊緊的用雙手捂住脖子,睜大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恐慌,直到軟軟的倒下。
砍刀狠狠地朝著身形矮小的男子脖間砍去時,那一刻,舞陽只覺周身的時間靜止了,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可唯獨空氣中一陣陣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五臟六腑,而眼前的鮮紅漸漸變成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眼前時而是那雙驚恐萬分的眼眸,時而又是一片鮮紅,時而又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盡頭。

縫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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