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秦蔚然沖他神秘地眨眨眼，“夏瑤一直是個模范學生，但是有一次，就那么一次，和別人打架，呵，跆拳道段位考試時都不見她這么賣力。把人家手臂打骨折了，鼻青臉腫，一臉的鼻血。還是個男孩子。”

　　這個稀奇。歐陽洵抬起眼：“她受傷沒有？”

　　秦蔚然：“……”

　　這是你關注的重點嗎？

　　要知道每次她跟別人說起這事，對方第一反應都是：多大的時候？為什么打架？那男孩子找上你們家了嗎？

　　“還好你沒太早碰到瑤瑤，不然絕對被你寵壞。”秦蔚然搖搖頭。這護短護得夸張了。記得當時她跟夏立也是訓了她一頓。

　　早嗎？他還嫌太晚了呢。

　　“她打架水平高著呢。驚呆了老師同學，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毫發無傷。”

　　歐陽洵輕笑一聲。

　　秦蔚然：？？？

　　等等，這驕傲的表情？是驕傲，沒看錯吧？

　　以后結婚了夏瑤怕是要上天，目中無人的小霸王。追星看樣子沒白追啊，看看現在歐陽洵把她寵到毫無章法的樣子！

　　“什么事情讓她動手了？”

　　“還能什么事，和你有關的事。”秦蔚然也忍不住笑了。

　　她細細說來，夏瑤正打算進去，在門口看到如此和諧的畫面：兩人側身站著，都向外看雨打窗臺，秦蔚然眼神有些飄忽，明顯陷入了回憶，歐陽洵仔細聽著，嘴角不易察覺地稍微有些上揚，眉眼內斂溫和，手上拿著厚實的皮質筆記本。

　　秦蔚然的聲音很好聽，清澈又婉轉，咬字清晰，聽她說話其實挺享受的，夏瑤站在門口聽著，記憶被喚起。沒去打擾這靜謐美好的畫面。

　　***

　　那時初二，她鉛筆袋和書包上都有掛和歐陽洵有關的小玩意兒：大頭照、卡通畫、十字繡，做成掛件大小的，真人或是畫像或是某一次演唱會、某一張專輯特有的logo，還有粉絲自創的各種標志圖案。

　　她見著喜歡的就要買，買了就要往包上掛，掛著的又舍不得摘下來——書包上那是一個熱鬧。

　　那個男生成績中等，一直都喜歡夏瑤。試圖接近過她，結果他發現，夏瑤心里和嘴里的異性，都只有一人——當紅歌手歐陽洵。對其他男生，夏瑤跟瞎子沒什么區別。

　　這就讓他很不爽了。追一個明星。如此“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如接受他來的實際？

　　于是某天中午，為了引起夏瑤的注意，他想出此招。

　　“掛了這么一個丑八怪在書包上不難受嗎？這么一串串的，丑死了！”說完還伸手去扯下一個。

　　的確引起了夏瑤的注意，也實實在在把她惹毛了。

　　說歐陽洵“丑”已經觸到了夏瑤的逆鱗，扯壞她的歐陽洵周邊——這是她的禁區。

　　當時她的想法：你不死誰死？你不死閻王都要被免職！

　　夏瑤二話不說沖上去對著他就是一頓打，跆拳道的看家本領全都用上了，與練習跆拳道時不同，這次她卯足全身力氣。

　　出手快，精準狠，這男生完全就不是她的對手，一開始被她的氣勢震住，等到反應過來——也已經沒了還手的機會。

　　同學有上去勸架的——被夏瑤罵了回去：“滾開！再啰嗦連你一起打！”

　　在他們聽來，不是威脅。勸架的一個個轉身就走。

　　圍觀的越來越多。卻沒一個敢上去拉。

　　看點一：模范學生夏瑤居然打架了！

　　看點二：夏瑤打架太厲害了！把一個比她高比她壯的男生打成一坨爛泥。女俠！

　　直到班主任撥開層層人群進來，卻發現憑她一己之力完全拉不開。

　　“夏瑤！你在做什么！還不停下！”

　　“今天我不打死他我不姓夏！”夏瑤根本沒朝老師看。

　　圍觀的同學：……

　　班主任：……

　　威武！這模范學生要么不發飆，一旦被惹毛了，學校的反面教材們加起來都不及她的一半。

　　班主任叫來兩個男老師，一人負責一個，才把兩人拉開——那男生其實不用拉，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被強行拉開，夏瑤還在吼：“胡凱你給聽著！這事沒完！以后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老師都被夏瑤驚呆——細胳膊細腿，平時還非常文氣，打起架來怎么像個混社會的一樣專業，而且力氣大得驚人。

　　男生哭著在說對不起，夏瑤充耳未聞。盡管被一個男老師拉著，但這老師低估了夏瑤的力氣，被她帶得一起往前沖，夏瑤對著空氣還在拳打腳踢，想要夠著胡凱。

　　一直到胡凱脫離眾人視線，直接被送到醫務室，夏瑤才消停下來，從口袋里拿出被扯斷的掛件——揍胡凱時搶回來的。

　　“怎么回事？把人家打成這樣？”班主任讓她在辦公室等著，先去把嘰嘰喳喳看熱鬧看得興奮的學生們摁回去寫作業，再來教育夏瑤。

　　夏瑤一直是個十全十美的好學生，老師都喜歡得不得了。有“優等生濾鏡”在那里，老師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劈頭蓋臉一頓罵。

　　好學生嘛，一般都是事出有因。

　　夏瑤趕緊收起這個小掛件：“他人格侮辱。”

　　她眼眸紅紅的。其實是在心疼這個寶貝掛件。

　　在老師看來——小姑娘受委屈了。

　　“怎么人格侮辱？”

　　“他辱罵我……”

　　“愛豆”這次差點從嘴邊溜出來，幸好她機智，夠敏捷。

　　“他辱罵我家里人！說他們垃圾！”

　　胡凱居然還會這樣？這孩子脾氣是不太好，上學期上體育課打籃球，因為對方犯規，他也罵了幾句，后來打了一架。

　　而且，胡凱喜歡夏瑤，班主任看得出來。夏瑤完全沒那意思，老師也了然。她猜測，估計是胡凱受不了夏瑤忽視他才如此。

　　班主任又想起自己家那個對長輩總是指名道姓的混世小魔王。相比之下，夏瑤很孝順，因為胡凱不尊重她家里人，胖揍了他一頓。

　　夏瑤察覺到老師態度的變化，趁熱打鐵：“罵我也就算了，罵我家里人，這口氣，我咽不下！”

　　她氣鼓鼓的，嘟著嘴，眼睛更紅了。

　　“好了，老師知道了。但以后不能這么沖動知道嗎？不可以動手，女孩子，更不可以。男孩子長身體晚，再說都是同學，男孩子肯定讓著你。到了外面可不是，女孩子總要吃虧的，記住了？遇事不可以沖動，而且，通過文明手段解決。”

　　夏瑤沒太服氣，不過還是認真地用力點點頭。

　　班主任幫她整理一下因為剛才的混戰松散的頭發，搭著她肩膀帶她回教室。

　　一路上，她在糾結的是：胡凱真的讓著她了嗎？沒有吧？就是實力相差懸殊！

　　胡凱連著兩周沒來上學，聽說是住院了。

　　兩周后再次回到大眾視線，整個人瘦了一圈，手臂上打著石膏。

　　從此夏瑤除了成績出名，打架也一打成名，在學校“名聲大噪”，不少人在她班級門口探頭探腦，為了一睹這位能文能武女俠的芳容，因為聽說長得還很好看……

　　想要追她的也不少，但聽說胡凱被揍之前就一直在追她……超過半數被傳聞就扼殺在了搖籃里。

　　不管怎么樣，是夏瑤動的手，把胡凱打成重傷。就算她千萬個不情愿，最終還是被秦蔚然和夏立拖到醫院去給人家道歉。

　　“為了一個明星打同學？你出息了！”夏立沒給她好臉色。不然，表揚她嗎？萬一以后她聽到歐陽洵的負面言論就跟人家動手怎么辦。

　　雖然秦蔚然和夏立心里都清楚：胡凱也是真的虎，罵什么不好要罵歐陽洵……夏瑤這功夫，日后出門在外可以稍微放心一點了——跆拳道沒白學。

　　當然這種心思不能被夏瑤知道。做家長還需要點做家長的樣子。

　　“別再說明星了！是家里人！家里人！你們可別露餡！全校都以為是罵我家里人！”夏瑤在車上著重強調反復交代。

　　“以后要是真有人罵你家里人……”夏立故意試探她。

　　“要被我聽到有人罵你們倆，我斷他兩只手臂！”

　　夏立就這么被哄高興了。沒再說什么。

　　到了醫院，秦蔚然跟夏立給胡凱買了不少東西。對方父母聽班主任說了前因后果，居然還向他們道歉，說自己管教無方。不愿收下夏立帶來的禮品。

　　這讓夏立和秦蔚然更加不好意思了，雙方父母怕吵著病床上的胡凱，在外頭，讓夏瑤進去跟他道歉。

　　夏瑤雄赳赳氣昂昂走進病房，從上往下俯視他。

　　“對不起，下手輕了點。”她“道歉”。

　　胡凱后頸一涼。

　　“我……我……對不起，不該弄壞你的掛件。也不該罵人。”

　　“嗯，是不應該。”夏瑤很贊同。一想到那個斷成兩半的掛件，她揪心，怒氣蹭蹭蹭往上竄。只能不去想，不然她不能保證不再動手。

　　胡凱現在對夏瑤莫名就被揍出了陰影。喜歡？不了。他現在怕她。

　　但還有一大疑問。他太好奇了。

　　“歐陽洵是你家里人？”

　　班主任前來探望時，對他父母口口聲聲：你兒子辱罵夏瑤家里人。

　　胡凱左思右想，不會啊，難不成記憶被打斷片了？并沒有，他都記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全程他只罵了歐陽洵。

　　歐陽洵，那個樂壇神話，在全球給中國人長臉的歐陽洵，夏瑤的親戚？

　　“對。所以你給我記住了，永遠不許說他不好。”

　　胡凱真的記住了。

　　他依舊對追星少女嗤之以鼻，但對嘴里喊著“歐陽洵”的追星少女，他保持沉默。

　　怕什么？就怕嘴一瓢，再傳到夏瑤耳朵里。這頓打，他終身難忘。

　　夏瑤把他揍出了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