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口中的這一方勢力指誰？”

　　好家伙，居然反問起我來了，李定不禁對眼前這個小子另眼相看了，他似乎挺懂話術的運用。可即便再精通話術，自己畢竟是長者，用年歲和資歷也是可以強行壓下去的。

　　“我就想聽聽你的意見！”

　　話雖然簡單，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而且刻意將重音落在每個字上，這明顯是李定刻意而為之的效果，他似乎在宣告自己是長者的身份。尹默當然很明白，自己使用話術技巧刺激李定，想要表達的是自己并不愚鈍，我可不會傻傻地一直一五一十地回答你的所有提問，我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而同時反被李定用身份強行壓制，自己則必須選擇“投降”，這又代表一種謙遜和尊重對方身份。這一攻一守之間，尹默讓李定審視自己的目的全盤達到，而李定也在無形當中確立了自己“尊者”的身份。來來回回雖然都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小文字游戲，可尹默明白李定差不多也看出自己的心思了，李定只是個給了自己一個玩笑般的提醒而已，他尹默再繼續裝下去就顯得不大氣了。

　　這便是聰明人之間的對話，話語雖不多，但步步都是暗流涌動。尹默和李定互相欣賞，同樣又在互相試探。李定希望自己的追隨者是個有腦子的人，這是最基本的，但又別是一個太有思想的人，因為如果思想達不到統一，再有腦子也是在給敵人培養人才。同樣的，尹默希望自己追隨的人，是一個看到自己閃光點的，覺得自己不是個蠢蛋，可以給自己委以重任的，但又不要因為自己的才智而刻意打壓自己。兩人都很明白自己所要的，也很明白對方想要的，彼此都在努力將最合理的“師”與“徒”的心中定位詮釋到最佳。

　　彼此間的一來二去，讓兩人的角色突然之間變得清晰起來，揭開最后一層紗的契機，便是以尹默的一陣裝出來的笑聲來完成。一陣假笑罷，李定順著尹默的意思，把剛剛自己有些動怒的情緒收起來，當然自己的動怒也是刻意而為之的。

　　“行啦！你我二人就不要在這瞎折騰了，試探還是就此結束！我不試探你了，你小子也別總想著試探我！說吧說吧，暢所欲言，講講你的看法，咱們一起探討一下！”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李定，他以“尊者”的態度宣告大家開始正式議題，不要再做無謂的試探。這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自己再不下就是不守規矩了。當然，李定剛剛口中的“不要再試探了”聽聽也就罷了，尹默顯然很明白，這種與李定之間的“試探”永遠不會消失的，非但不會消失，而且還會貫穿二人一輩子，除非其中一人有一天死掉！

　　既然李定都“假模假式”地放下身段了，尹默當然得“假模假式”回應！大概理了理心中的想法，尹默摘了摘不能講的內容，選擇性地掐頭去尾，他明白自己雖然非常信任李定，但也不至于什么都去交心，肚里的貨本來也就有限，全吐出來了以后可就沒了嗎不能一股腦地全盤托出，向李定所表述的一切必須得是有的放矢的！

　　“依我看來，雖說當今政權被三方勢力控制住，且彼此之間相互牽制，但實際上掌權的是以何進為首的外戚集團和以十常侍為首的宦官集團，士大夫集團雖然人數最多，但他們始終沒有機會掌權。而之所以三方勢力能夠維系住搖搖欲墜的平衡，因為他們這三方勢力都必須依托于皇權，一旦沒有了皇權，他們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眼看著外戚和宦官輪流做莊，士大夫們必然會眼紅，他們始終在想著如何才能夠去分到最后這一杯羹！而士大夫們想要爭奪這最后的機會，就得想法除掉其它兩方勢力。眼下掌權的是外戚集團，那么就得從宦官集團來優先開刀。而要干掉那群死太監，就必須要得到大將軍何進的首肯，否則一切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