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念文模模糊糊地喊了一聲。
猜測是四更天時分。本該是夜闌人靜，念文卻被什么聲音吵醒了，翻個身卻感覺到身側(cè)空空的。
念文和雪瑤睡在一個屋子里。
嘉慕雖說對下人很和藹，但粗心得很，自然也想不到改善下人的住宿條件這種體貼事。不過好在國師府的下房很寬敞，嘉慕給錢又大方，平時也什么都不管，所以下人們的生活大體上來說也算愜意。
周圍沒有什么聲音，也不像是起夜或者喝水。是出去了嗎？
有種預感，催促著念文起身。她沒穿鞋也沒批外套，就赤著腳出了門。
門前寂靜無聲，但是有依稀可見的紅色光點從游廊對門滲透過來。
念文嚇了一跳，不會是竊賊吧？或者，是鬼怪？
想到這里，心跳驟然加快。因為此刻實在太安靜，那突突的心跳聲尤為明顯。
努力按著心口，壓下自己的緊張。念文躡手躡腳地貼著一邊走動。
奇怪，姐姐不是早就睡著了嗎？為什么屋子里有聲音傳出來？
姐姐不會有危險吧？？？不，不會的，那可是姐姐吧。劍法凌厲，能夠輕輕松松制服十個彪形大漢的女冠啊。
不會出事的，不會出事的。念文在心里安慰著自己，終于走到了頭。
靜悄悄地，探出頭去看。
提溜著紅色的燈籠，站在那里的居然是雪瑤。
她趿拉著鞋，咬著下唇站在那里。原本聰敏嬌俏的眉目，現(xiàn)在因為嫉恨而皺縮在一起。
這是怎么了……是因為沉檀嗎？
她對沉檀有愛慕之情，這一點念文早就看出來了。
第一次見到時，就雙眼放光似的。這一點念文也能理解，畢竟沉檀確實帥氣。可是，雪瑤是不是忘了，姐姐待她們再好，她們也是下人啊？
而沉檀是姐姐的客人。怎么能夠?qū)腿松龇欠种耄J覦之心？
而雪瑤卻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心不在焉地做完工作，便去纏著沉檀。
沉哥哥沉哥哥的叫著……念文都替她害臊。
有一次婉轉(zhuǎn)地提醒她，可是雪瑤卻不放在心上。
“大人不會在意這些的！”雪瑤信誓旦旦地。
事實上，姐姐也確實沒有在意，她很會看人。可是現(xiàn)在，卻是她在計較了。
為了給雪瑤留一點面子，她踢了一塊小石子，弄出了些聲響。
雪瑤果然悚然一驚，回過神來。
而念文飛快地跑走，希望光線很暗，雪瑤看不見吧。
天放亮了。
又是同樣的黎明，出于東隅，浸潤杳杳的黑暗。
有些人一夜安睡，有些人輾轉(zhuǎn)難眠，有些人縱酒享樂，有些人則是秉燭忙碌，直到破曉。
嘉慕自然是屬于一夜安睡的那一類。
昨天摸夠了沉檀毛茸茸的腦袋和耳朵，打著呵欠把他趕走之后，又沉沉睡去。
實際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嘉慕就醒了，但是沒出去，而是在床上打坐調(diào)息了半個時辰，才出門去。
門一開，在外面早已經(jīng)等了許久的念文端著剛剛打的水進來。
“念文，早上好啊。”
嘉慕精神百倍地給了念文一個鼓勵的笑容。而念文收到這個微笑，卻悶悶不樂。
“怎么了？念文？”
念文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收了回去，只是洗了毛巾，遞到嘉慕面前。
又怎么了。不說她也不問了，最近不太想操心這些問題，家里的事交給玉露去解決就好嘛。
嘉慕洗漱罷，聽見念文說道，“沉檀郎君好像一晚上沒睡呢。”
！！！“是嗎？他還在學習？”
念文默默點頭。
“呃，你怎么知道的？”
念文指了指書房的方向，“蠟燭點了一宿，現(xiàn)在他還在里面呢。”
嘉慕瞠目結(jié)舌。
果然。書房的門是開著的，沉檀坐在桌旁，把兩個胳膊擱在桌子上，高舉著書，仰頭一絲不茍地看著。
呃……“阿沉？”
嘉慕試探地叫了一聲，沉檀扭頭看了嘉慕一眼。
“嘉慕……你醒了？”
雖說是妖族，但徹夜學習，沉檀語氣中還是有些困倦。
沉檀是不是努力過了頭啊。
“阿沉，勤奮倒是好事，”嘉慕走到他身邊，“不過，你……為什么這么努力？”
沉檀眼神中有迷蒙之色，“為什么？”他眨了眨眼睛，“為什么……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就是覺得……應該這么做……”
說完，沉檀若有所思得低下頭。
不，不妙，這個問題不該問的。
嘉慕連忙打斷他，“阿沉真是好孩子啊！你真是積極上進！有這種精神，你很快就會超越我的！”
沉檀聞言欣喜地笑了，“真的嗎？我可以比嘉慕還強？”
“哎？為啥一聽到比我強，給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嘉慕說著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檀驕傲道，“因為我是男人啊。而且，我想要保護嘉慕嘛。”
欸嘿嘿，嘉慕忍不住心生喜悅。
“阿沉對我這么好嘛，我真是開心。”
嘉慕順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
“啊，嘉慕……”沉檀慌張地躲了一躲，“不要摸我的頭啦。”
“為什么啊，明明昨天那么乖巧，為什么今天就不可以啊？”
嘉慕抱怨著，又伸手去摸。
“嘉慕，念文在呢，給我留點面子啊！”
沉檀瞟了一眼念文的方向，小聲提醒嘉慕。
念文在旁邊看著，輕輕地笑出聲音來。
就這么一看，念文只覺得雪瑤昨天的行為很可笑。
姐姐這態(tài)度，分明就是把沉檀當作弟弟而已，而沉檀的表現(xiàn)，也不像是對姐姐有什么別的想法的痕跡。
這哪里值得雪瑤嫉恨呢。哪里值得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昨天念文躺在床上，假裝睡著了。雪瑤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還湊近了她，小聲說了一句“念文，你醒著嗎？”
念文只裝做聽不見。
雪瑤也沒再問，悉悉索索地躺回了榻上。
聽見雪瑤小小的嘆了一口氣，而后就是翻來覆去，看來一直沒有睡著。
念文只覺得，雪瑤再怎么動歪心思，也不該對姐姐產(chǎn)生惡意。那就太忘本了。
或許是時候找她談談了呢，一定要說動她啊，念文！
念文在心里為自己鼓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