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慕的強烈拒絕下,玉骨也只好和她一起尋找別的入口。
畢竟,就這么讓玉骨進去,萬一有危險可怎么辦嘛?她也是為了玉骨著想,嗯,沒錯。
沒走多久,聽見山中清泉之聲。
嘉慕往前走了兩步,撥開了擋住她視線的花枝。
那確是一泓清泉。泉水順著山勢低洼之處蜿蜒流淌。不過,比起這清泉,更吸引人的是一個女子。
女子……?或者是女妖嗎?
她身著紅衣,袖口系著紅色的緞帶。左手持紅色的燈籠,燈籠上涂著瑩白的梅花。風中燈火微微搖曳,映出她如夢似幻的絕美面容。她正將什么東西投入河中清洗,身邊放著一個竹筐子。
明明眼神也如這泉水干凈澄澈,可卻令人心猿意馬,渾似媚骨天成。
嘉慕都覺得這真是怪了,她一個女人,卻只要這么看著這位紅衣女子,腦中就不由自主地會浮現出一些旖旎而混亂的畫面。
這可真是大大不妙。
身側玉骨顯然也覺得不太好受,倉皇地往后退了幾步。踩到了一支枯木,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那紅衣女子聞聲將她洗濯之物放進筐子離,站起身,回頭看向兩人的方向。
“何必偷看呢?”紅衣女子的聲音也說不出的柔媚幽婉,“躲在那里,不累嗎?”
既然被她發現了,再躲藏也沒意義。嘉慕毫不猶豫地站了出去。
玉骨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下。
紅衣女子也沒想到嘉慕這么痛快,臉上就帶了些笑意。
想起一句名詩,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便是瑤池仙子,廣寒宮主,也就不過如此了。
能夠與嬋娟媲美的,傾國傾城的美人,偏偏還有如此媚態。
怎么說呢,見到這樣的絕色,嘉慕突然很想退避。
原因無它,敵不過而已,各種層面上的。
這狐妖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區區嘉慕,遠非她的敵手。
可是,她不能忘了她的任務啊,她是為了雨晴而來的。就這樣知難而退,也太難堪了。
這不是顯得她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嗎,只知道凌虐比她弱小的妖魔,卻在真正強大的敵人面前喏喏而退。
她國師的面子,師父的面子,修道之人的面子可往哪擱?
不行,不管怎么樣,也該和她試著交涉一下。
“呃,”嘉慕猶豫了許久,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這女妖才好,最終厚著臉皮道,“姐姐?”
紅衣女子微笑道,“妹妹叫得這么親昵,真讓我好生歡喜。”
嘉慕松了一口氣,又接著道,“姐姐可是這里的主人?”
紅衣女子拾起筐來,“不錯。我名花亂,是這座杏梁山的主人。你們來這里所為何事?”
嘉慕卻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見她沉默,玉骨從后面緩緩走出,面沉如水。
“前輩如何不知呢?你沒有縱容你的子孫在京城胡作非為嗎?”
花亂不以為意地咯咯笑了。
“真是說笑了,我們狐族在杏梁山蟄居百年之久,從不害人。哪里來的胡作非為之說呢?”
話題引到這里,嘉慕終于有了話說。
“怎么沒有,姐姐,你不知道你的狐貍在京城勾引良家女子嗎?”
花亂輕抬燈籠,笑得云淡風輕。
“真是孩子。你說的是小十六吧。他哪里是像你等說得如此齷齪,他是在救那個姑娘。”
救?什么意思?
花亂見嘉慕一臉疑惑,輕聲解釋道,“那梁家小姐自幼體弱多病,小十六憐惜她,將雙修之法傳與她,助她滋養身體,凝神煉氣。”
花亂說到這里,舉著燈籠,往嘉慕的方向走了幾步。
“妹妹你說,他是不是在救梁家小姐呢?”
嘉慕一時無言以對。
回憶起婢女們的聊天,還有今日得見之下,梁家小姐光潤的肌膚,白里透紅的氣色,似乎真的是健康了許多。只是,也放蕩了許多就是了。
但是,倒也不能算是大錯……
被花亂這么一說,嘉慕也無力反駁。
玉骨也在一邊裝啞巴,看也不看花亂一眼,顯然沒有方才對待梁家小姐時那么從容淡然了。
嘉慕雖然能理解,但心里還是有點氣。
“好吧,算你說得有道理。”嘉慕也不和她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計較,還是說正事吧。
“姐姐可和周家有什么淵源嗎?”
花亂聞言瞳孔收縮了一下。
“淵源……有的。”
她居然就這么輕易地承認了。不過倒也是比拙劣的謊言高明許多了。
“聞說梁家新請了仙人入府,可是姐姐嗎?”
花亂撩了撩耳際的碎發,嘆道,“是我狐族。”
“那,可是姐姐綁架了長公主殿下?”
這個問題問出來,嘉慕手心出汗了。可別是啊,要是的話,嘉慕可沒有自信能搞掂。
可是花亂卻點頭了,“是我。”
嘉慕“……”
這可如何是好。
“為什么?”嘉慕實在是不解,“姐姐為什么要綁架長公主殿下?”
花亂眼波溫柔,“倒也不為了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有個孩子拜托我,我又一向疼愛他們,從來有求必應。”
孩子?“孩子,孩子為什么拜托你?”
花亂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滿是溺愛,“是為了情吧。真是傻孩子。”
到底什么意思?嘉慕不明所以。
花亂注視著嘉慕,“所以,即使是國師大人和蘭舟的徒孫來找我,我現在,也不能答應放殿下回去呢。”
玉骨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
嘉慕也懵了。
等一下?“蘭舟的徒孫,你說誰?”
花亂笑道,“是了,你還不知道呢,這位玉骨道長,是大名鼎鼎的蘭舟先生的徒孫呢。”
什么?她明明記得,最開始她問玉骨的時候,玉骨說,只是一個無名隱士?現在就變成了蘭舟先生的徒孫?
也就是蘭舟先生的弟子的弟子……
她師父山中子算是和蘭舟先生一個輩分的,這么算來,玉骨算她的晚輩?
呃,不對。玉骨本來就比她小,重點不在這里。
所以她說啊,為什么玉骨這么年輕,還這么強。怎么回事什么無名隱士能夠教出來的弟子呢?而這把承劭劍,也分明就是寶物!
可是,玉骨既然是蘭舟先生的徒孫,為什么不承認呢。南會鈞知道這件事嗎?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叫她做國師了吧?
所以這個身份,原本該是玉骨的啊。他既是個全能的天才,又年輕,又是個品格高尚的利他主義者。
這么一想,嘉慕心中覺得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