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安吉和小撐休息整頓完之后,約莫過了一日,兩人就開始飛往東海。
沿路的海水已經開始泛起透亮的光,隱隱有些能看見海底的樣子,看來東海已然變得清澈許多了。小撐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又開始夸獎起了自己那“屁”的厲害以及那放屁的技術,簡直臭屁得沒完。安吉在旁邊默默聽著,覺得自己怎么頭腦發熱把這話癆蛤蟆精給收了,完全不像他的風格。
罷了,罷了,這一路上總是有點意外。
一路飛著,那小撐早已化作了真身蛤蟆的模樣,變出了一身荊棘捆在身上,扎出了些微鮮紅的血珠,安吉看他一眼,小撐就一臉嬉皮笑臉大張血口地說道“道歉要誠懇,這功夫要做到位啊”,真是一只有覺悟的蛤蟆精。
眼看著這即將到達東海鮫人族所在的宮殿,眼前漸漸明亮起來,有如寶石一樣閃瞎了這兩個的眼。
傳說,鮫人族宮殿處處都是夜明珠,常年光亮如白晝,夜間不點燈,就靠這夜明珠來照亮,也能把這宮殿照得亮堂如新。這鮫人族的眼淚,更是不得了,眼淚留下來可以變成珍珠,再大一些能變成夜明珠,仙力上乘的夜明珠也更加明亮閃耀,但這鮫人也不輕易流淚,是以這一滴淚值萬金也不為過。
如今一見,這才曉得,古書記載和傳言還是能當幾分真的。
安吉和蛤蟆精一到這鮫人宮殿之前,只見上頭一塊大大的牌匾,刻著明珠殿,旁邊還頗為闊氣的鑲了顆大大的夜明珠,生怕不知道這鮫人族財大氣粗,是個有錢人。
安吉剛一走到殿前,剛要上前詢問那看門的兩個鮫人,誰知那倆人直直沖上前來,安吉以為他們是想捉拿旁邊的小撐,忙讓開幾步,沒想到這倆人竟直直地“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涕淚交加,“仙人大恩大德救我鮫族,永世難忘!”一邊磕頭一邊哭訴,安吉和蛤蟆精都懵了。
原本以為進來很不容易,那知是這種場面?
那倆鮫人哭得正投入,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他們恩人的沉默,抬起頭來安吉,見他一臉奇怪的樣子,指著安吉那一身普通凡人的漁民裝束,說道“公主說,他請一位漁民裝扮的仙人去滅了那水怪,昨日,這邊突然翻江倒海,海水都變得清澈起來,就知道公主請的救兵到了,想著也不過幾天仙人就會登門上訪,果不其然,你就來了,不知仙人是否名為歸安?”
歸安,那是安吉留給皎月的化名。
公主?安吉愣了一愣,難不成那皎月姑娘,竟是鮫人族公主?聯想起之前皎月說的那些話,安吉轉瞬便明白了這其中緣由,這皎月就是原來要許配給蛤蟆精小撐的那位夫人,連夜出逃碰著了他。
這么一想,他也就明了了那鮫人族的反應為何會是這樣。
思緒間,只見迎面走出來一個稍顯年邁的身影,來人正是鮫人族首領潘淵。
只見潘淵手撐一根拐杖,拖著一副疲憊沉重的身軀從殿里出來,而身邊服侍的,也不過兩個稍顯強壯的鮫人侍衛。
那潘淵出來時,犀利的眼神一眼看向蛤蟆精,生生將蛤蟆精嚇了個機靈,“老鮫王贖罪,小的作惡多端,毀了東海三年生機,今已將東海恢復原貌,特前來向老鮫王負荊請罪。”小撐這一番言辭誠懇不卑不亢,更是“撲通”跪地磕頭,擺正了自己的姿態。
鮫王潘淵在一旁看著,自家女兒早已跟他說明,連夜逃婚救了一個仙人,并對他一見傾心,言明那仙人有幾分本事,定能將那水怪擒來。他起初還有些不信,皎月再三說明那仙人會御火之術,有幾分本事的,他才略帶懷疑地信了。昨日,東海瞬間巨浪滔天,連帶著困著那明珠殿的烏黑全部消失,轉瞬又成了原先的水質,還在想著那水怪怎么無緣無故就還了他們一片清凈,再細想皎月的話語,當即明白了過來。他近年來身體不如從前,鮫人族也漸漸衰弱,拿不出什么厲害的人才和壯丁來,是以水怪那一仗,是他親自出馬去打的,可惜還是落敗。這如今,這個仙人竟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這水怪,估計來頭不小,不可小覷。
這么一想,潘淵看向蛤蟆精的眼神就變得不是那么兇狠起來,直接跳過他,彎腰作揖道,“多謝仙人出手相救我族,潘淵在此謝過!”說著,竟也要像那侍衛一樣跪拜下來。安吉趕忙攙扶住老鮫王,“鮫王言重了,此事是本君分內之事。”
本君,安吉沒有避諱,當著鮫王的面道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鮫王潘淵、侍衛、蛤蟆精俱是一愣,齊齊被震了震,眼前這個穿著普通的人竟是神魔大戰中的安吉上仙,真是驚了下巴都要掉了。
還是鮫王見多識廣,雖也是沒想到這仙人身份特殊,但是馬上鎮定了下來,隨即引安吉往內殿走,囑咐外面的侍衛守好門,把好關,徒留了只蛤蟆精在外面。
其實,這鮫人族稱霸東海已經好些年了,然這幾年鮫人族勢頭漸漸衰弱,身為鮫王的潘淵身體又越來越不好,他這膝下只一個女兒,又是個溫溫柔柔的性子,保護鮫人一族還委實有點困難。加之東海水怪,說要把女兒嫁給他,其實不過是他這個鮫王想要給東海找個新的靠山給皎月找個夫君找個好托付的伎倆,沒承想,皎月心有不甘,連夜逃婚,遇上的竟是九重天上的安吉仙君。他本是做好了試探那仙人的準備,女兒傾慕于他,若是他也滿意,那這鮫人一族多半就是給他了。然則,現在出來的確是天界之人,這就不是他們小小的鮫人一族高攀的起的,是以,他將安吉請到了內殿。
開始先是一片唏噓寒暄,對安吉表示了莫大的謝意,然后,潘淵開始話里有話若有若無拐彎抹角地透露自己有意將女兒許配給英勇之人,言下之意躍然紙面。
“不知殿下這次下到凡間是為了何事?老身雖不知殿下為何前來,但這水怪確實是仙君幫忙擺平的,老身曾在族內立下布告,凡能擒拿水怪者,將公主許配給他。這次,仙君莫不是為了娶小女而來?”
安吉顯然沒想到這層,他對男女之事其實也不是太過于通曉,對丘十三也是一層模模糊糊的愛意,只覺得這愛意需要日夜陪伴,心里真心需要它才是真的愛情,這倆人才能真心實意在一起,婚假大事豈能因為你救了我我救了你就能在一起的。饒是他能說會道,經歷了不少奇葩的大事,他也不由地驚了一下,但轉念又想到了什么,心里開始醞釀起了一點小心思。
“鮫王誤會了,本君來東海,不為其他,乃是為了那還魂燈。據說此燈藏于東海鮫人族,此燈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俱能織起魂魄,重塑其身。本君來此,在茅屋上被令愛所救,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令愛的救命之恩,本君以平息東海之亂為報,與令愛沒有絲毫關系。”安吉看著那鮫王,一五一十說出實情,隱瞞是沒有意義的,和盤托出反而會讓鮫王刮目相看。況且他是真不知那皎月姑娘是公主,這不是生生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事兒嗎?
聽到安吉平靜地道出,鮫王的眼神也變了好幾下,他本就是探探這安吉的口風,不想他一點兒不隱瞞來此的目的,卻也不曖昧和皎月的關系,直直道出自己對皎月一點兒風花雪月之意也沒有。看來,是女兒一腔柔情空錯付了,他這如意算盤也落空了。可是,轉瞬一想還魂燈之事,看了看眼前的安吉,鮫王心思一換,竟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仙君啊,這還魂燈是我族至寶,輕易不能出借,縱使你是天帝之子,那也不能隨便就借你這個寶物。”
“本君自是知道這層面,只是如若鮫王肯割愛出借這還魂燈,本君愿一力保護你鮫人一族在這東海永世無憂,鮫王覺得這買賣劃算嗎?”安吉恢復了往日的沉穩模樣,一臉笑意地看著潘淵,順手還為潘淵倒滿了杯中的茶水。
潘淵回過頭來看安吉一眼,是極普通的凡人模樣,但面龐是清秀的,隱約間能看出青澀,還是個不怎么厲害的角色,然則這眉宇之間透露出來的狠勁,卻也能看出將來必定是個厲害的角色,他這言下之意已經是很清楚,你交出還魂燈,這鮫人一族力保平安,不交燈,怕是憑著現在鮫人一族這微弱的仙力沒有辦法撐多久就要消失了。這么一想,鮫王在心里暗暗下了決心,想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一把。
“仙君說笑了,這還魂燈自然是一定要借給你的,然而我這女兒如今想你都想得癡了,可我也知曉高攀不起,仙君若不嫌棄,將我這女兒帶到天宮,給她找個好人家,這還魂燈就當是老身送你的!”沒有與安吉對抗的本事,索幸,還有能跟他交換的籌碼,況且,他一眼看出這應是個不通男女之事的仙君,故此他言語之間也就沒有露出什么強迫的意思,就是賭一把這安吉仙君會同意。
這廂安吉聽了,淡淡地沒什么反應,其實心里在思忖,找媒人這樣的事找月老那是極方便的,到了天宮給那皎月姑娘安排個不大不小的仙子身份,在他殿里住下,這萬事就大吉了。
于是,安吉當即應下,“好,既然鮫王這么豪爽,本君也不會虧待令愛,領上天宮定會讓月老給她找個好人家。”
“如此,就多謝仙君了。”鮫王笑呵呵地應著,領著安吉去東海深處取還魂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