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門上的風鈴時不時搖晃，發出悅耳的聲音，提醒著有客人的到來。
幸好人數不算太多，就算是柳隨也勉強可以忙過來。
就在這時，門再一次被推開。
女性的交談聲伴隨著風鈴的輕響，一同傳了進來。
“蘭華，你這幾天都跑了大半個城市了，有這時間做點正經事不好嗎？”
率先踏進門的，是一個梳著披肩短發，卻做著中性打扮的少女。
“因為總也找不到好喝的紅茶啊，他們居然用白開水沏茶，心遠你敢相信嗎？”
跟在她身后的女子，穿著明顯大了一號的襯衫，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兩名女子明明正值好打扮的年紀，不過穿著卻十分隨意，似乎完全不在意儀表，著實有幾分怪異。
“逛完這最后一家，我們就回去。請來一杯紅茶！”
被稱作蘭華的女子剛在位子上做好，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
而另一個被稱作心遠的女生，只是表情平淡地將手中的礦泉水瓶放到桌上，看起來并沒有點單的意思。
等到柳隨端著托盤，將沏好的大吉嶺擺到蘭華的桌上，并將沙漏在桌上翻轉。
正巧見到短發少女扭開瓶蓋，大口喝水的樣子。
不，里面根本就不是水。
周圍濃重的酒精味充斥了柳隨的鼻腔，看樣子里面裝的是純度很高的酒。
柳隨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放下東西，將托盤夾在腋下轉身離開。
既然店里沒有明確規定，柳隨也沒有必要多事，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客人。
不過，只能說人不可貌相啊，這么年輕的女孩就如此好酒，還是高純度的白酒。
她們兩個人也開始了交談，聲音在空曠的店面里傳得清清楚楚。
“……今天喝的又是什么，其實也不是水吧?”
蘭華笑吟吟地看向擺在桌上，只剩下一半液體的水瓶。
“聽說伏特加不錯，今天我就試了下。”
叫作心遠的女孩表情依舊平淡，似乎剛才所說的，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怎么樣，好喝嗎？”
蘭華露出些許好奇的表情又問了一句。
“味道什么我不太懂，不過對我個人來說，消除疲勞的效果比之前威士忌要好些。”
“你喜歡就好，反正別喝醉了就行。”
注意到沙漏中的沙子完全落下之后，蘭華伸手拿起杯子。
似乎早已經習慣周圍濃重的酒精味，她毫不在意地啜飲了一口紅茶。
“嗯，這個味道的還不錯，比前幾家都要好喝。”
似乎令她非常滿意，蘭華像只貓一般，慵懶地瞇上了眼睛。
喝完紅茶之后，她把頭轉向柳隨：“少年，你的茶沏的很不錯嘛。”
“謝謝，客人你滿意就好。”柳隨在柜臺里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年紀其實并不大，看上去和柳隨也差不多，不知怎么講話卻老氣橫秋的。
不過話語中蘊含的稱贊之意，還是很讓人感到開心的。
記得在過去，柳隨經常從事一些見不得光的工作，曾經還和某個赫赫有名的暗殺者搭檔過。
那個人同樣是對紅茶無比得挑剔。
明明在工作時給人感覺格外冷酷，一舉一動殺伐果斷。
但是私下里，一扯到紅茶的話題，就開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而且他的理論知識明明很豐富，但等到自己親自動手的時候，總是讓他自己不滿意。
不是香味散了，就是顏色淡了，步驟上應該沒有問題，卻總是莫名其妙的失敗。
在柳隨看起來，簡直就像被紅茶之神詛咒了一樣。
最后沒有辦法，那家伙甚至拿起匕首，強迫對紅茶一竅不通的柳隨，去學習沖泡紅茶的方法。
柳隨也因此慢慢對紅茶有了一些了解。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居然也能理解這種大人的味道呢。”
蘭華卻似乎來了興趣，應該是很少能和人聊這方面話題吧，她開心地說個不停。
不過確實，最近的年輕人很少有喜歡紅茶的，反而是咖啡更受歡迎。
“都是多虧了我的一個朋友，以前我也不是很了解。”
“喔，你的朋友和我的口味倒是蠻接近的呢，有機會真想認識一下。”
蘭華笑瞇瞇地點了點頭，果然是周圍的同好太少了嗎。
像坐在一旁的閨蜜，看上去就對紅茶完全不感興趣，現在正面無表情地喝著瓶中酒。
“應該很難吧，估計以后都見不到他了。”
柳隨的抿了抿嘴，雖然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心情卻莫名地有些復雜。
每次見面，對方的身體都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臉上也帶著面具，自然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別說是名字了，柳隨只知道對方的外號叫做“渡鴉”，至于真面目更是見都沒見過。
兩個人除了工作上的聯系，也就只是聚在一起喝杯茶的關系而已。
這種情況，其實很難算是朋友吧。
和柳隨暢談之后，蘭華帶著晴朗的表情，和同伴一起，施施然離開店里。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咖啡館也該打烊了，柳隨收拾好一切，向店長告辭離開。
“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啊，少年。”文清卓看上去非常開心，用沒受傷的右手拍了拍柳隨的肩膀。
“對了，要不要考慮長期在我這打工啊？”
她的眼睛在夕陽下閃閃發亮，里面充滿了期待。
“雖然我不能保證經常來，但我會盡量的。”柳隨回答道。
“那就多謝你了，少年。”
手上拎著文清卓送給自己的茶葉，柳隨順手把睡著的小黑放進衣兜里，踏上回家的路。
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委托，還是在這家咖啡館里工作更讓柳隨舒心。
而且文清卓也很大方，委托的報酬算是相當豐厚了。
這些都能看得出她是一個生活優渥的人。
畢竟柳隨還真沒見過普通咖啡館里，會備有真正的大吉嶺茶葉，最關鍵的是價格也不貴。
就今天的情況來看，這家咖啡館的盈利應該不會太高，搞不好還會賠錢。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興趣才把這家店維持下去嗎？
……
柳隨在臨走前，已經幫文清卓泡好了一壺紅茶，就擺在桌子上。
她將烤好的餅干優雅地送進嘴里，緩緩地咀嚼。
然后用左手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小口。
“……真的很不錯啊。”
聲音靜靜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店里，只有紅茶的熱氣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