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你騙人！你不是最會騙我的嗎？我識破你了，我都知道。你之前對我的一顰一笑都是騙我的，這次也一樣，你想裝成這幅樣子，騙我……”

　　“吼……”

　　黃龍停止了抽搐，抬起了碩大的頭，目露貪婪，直直地盯著設寶懷中的赤狐。

　　方才滿月化出本體來拼力阻擋黃龍的撞擊，她體內同樣屬陽的內丹，刺激了黃龍體內那股霸道的暖流。本來互不對付，又勢均力敵的陰陽兩種勢力被打破。

　　屬陽的暖流感應到滿月的內丹，怎會放過？瞬間爆發出強力，支配著黃龍去取滿月的內丹，來補給自身，以便壓制黃龍體內的寒流。

　　設寶也感應到黃龍不善的目光，抬眸一看，不由得收緊了抱滿月的手。為了不刺激到他，他緩慢地扭轉身體，想把胸前的滿月護到自己身后。

　　動作再慢，仍舊逃不過黃龍的眼睛。

　　他驟然挺身，呈弓狀，彈向設寶。

　　設寶瞳孔驟縮，急急扭身。滿月被護到他身后的瞬間，他也被黃龍撞出好幾米遠。身體懸空飛出，直撞到窗欞上，又彈回地面。

　　“嘔……”

　　他吐出一口鮮血，顧不得擦，就趕緊去看剛被轉移到身前的滿月。

　　她沒被再次傷著，卻感受到了設寶受的劇烈撞擊，她強撐著眼皮，眼角垂下淚來，鼻子猛呼吸了幾下，才吃力地說：“這一命，我……我還你！別再救了……”

　　說完，她的腦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小小一團蜷在設寶懷里。任憑設寶怎么搖晃、叫喊，她都沒了反應。

　　黃龍又游走了過來，猛吸了一口氣，殿中塵土砂石紛紛向他靠攏。連設寶也身不由己地被這強勁的風，吸得慢慢靠近他。

　　設寶一手死死摳著地磚縫隙，一手緊緊抱著滿月。

　　他也就罷了，決不能讓夫人葬身龍腹。

　　“嗖……”

　　一枚隱隱發著赤紅色光芒的珠子，從赤狐嘴中吐出，又迅速進了黃龍的血盆大口。隨著珠子被掠奪，滿月身上的絨毛猶如寒風催花敗，立時灰暗下來。

　　本來蓬松柔軟，散發著瑩瑩光澤的絨毛，幾乎在珠子離體的一瞬間就變得干枯厚重，摸上去再沒有輕盈之感。

　　黃龍吸入滿月的內丹，身軀開始呈波浪形扭動起伏。猩紅的眼睛漸漸失去焦點，微微上翻，像是歡樂到了極點。

　　“砰！”

　　殿門的門栓沒叉，被人從外面踹開。

　　天青色衣袍一閃，百川和洪淵邁入殿內。

　　這聲巨大的異響，也沒有打斷黃龍的入境冥想，仍舊是剛才那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醉生夢死狀。

　　百川瞥了一眼，角落里失魂的設寶和軟綿綿蜷在他懷里的赤狐，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拋過去。

　　輕叱提醒：“還魂丹，快服下！”

　　說完便挽著洪淵的手，登上離黃龍最近的立柱上，低聲念道：“上有天，下有地，中有鳶尾釵頭異。不登天，不入地，鳶尾一掃開天地。入我境，聽我令，莫問前程得永寧！”

　　洪淵聽得仔細，在心里翻來覆去念了好幾遍，加強記憶。在集中精力記憶時，他們又回到了鳶尾釵中幻化的幻境。

　　仙氣裊裊，仙山秀水，珍禽異獸，還有那懷空老頭，一切如舊。

　　但是這次，多了黃龍。

　　只見他在云絮間穿梭，最終停在懷空面前。他的身子高高聳起，頭顱又略微下垂，呈鉤子狀，端詳著幻化出來的懷空。

　　百川和洪淵隱在一處殿宇內，只見百川捻指凝目，嘴巴微動。

　　洪淵湊近聽了聽，啥都沒聽出來。不滿地抿了抿唇，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用了心念訣的念咒方式。只有靈力高深者，才能領悟其中章法，并運用自如。

　　通過靈力催動心力，念訣施咒，被作用物會按施咒者的意思執行動作、言語等。

　　在百川的作用下，懷空一直盤腿坐著，微微閉目，呈現眼觀鼻鼻觀心的姿勢。

　　即便黃龍占據高位，俯視著他，他依舊巋然不動，穩坐如泰山。

　　兩下僵持良久，黃龍在半空中來回盤旋了幾次，終究是信不過。從半空中俯沖而下，身形之龐大，速度之迅猛，猶如一塊天外飛石突破云層，直擊下來。

　　眼看就要把懷空沖撞下云端，卻在兩相相觸之際，懷空的身形瞬間消散無影。云端空空如也，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人。

　　黃龍一頭撞了個空，回首去望，發現懷空又出現在云端，仍舊打坐冥想狀。他眨眨眼，似乎還是不信，又變換了角度沖撞，如此反復多次，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才愣愣地停在半空，與懷空對視。

　　洪淵將身形隱在一扇窗子后面，透過雕花窗欞，看得清楚分明，忍住拍大腿叫絕的沖動。

　　懷空、云絮……這里的一切都是幻化出來的，并無實質。就算黃龍撞擊千百次，都會分而又合，消而又現。這便可以蒙騙黃龍，讓他誤以為這是仙家的厲害之處。

　　看他的反應，應該是信了。

　　黃龍盤身停在一個云頭上，頭顱低低伏下。

　　“弟子黃龍，拜見仙家！”

　　他虔誠地拜謁，眼眸低垂，從來沒有過的低眉順眼。

　　百川捻指不動，神情淡漠。

　　被操控的懷空幻影也不動不語，晾著他。

　　洪淵望望幻影，又瞅瞅身邊的黑心肝，一臉的興致。這就像操控提線木偶一般，作為木偶傀儡的被施咒者，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全由施咒者掌控。

　　只要黃龍相信這“聽話”的懷空幻影，那就一定會按照懷空指示，去死！

　　黃龍被晾的心里沒了底，就抬眸看了看，聲音提高了些，“弟子黃龍，拜見仙家！”說完又是深深一拜。

　　懷空略微睜開了眼，目光悠悠，看著他，又像是穿過他，看向更遙遠的天際，仍舊沒有理睬他。

　　黃龍眼神中有一絲慌張閃過，直接把頭顱低垂入云，“仙家勿怪，弟子誤入仙境，還以為是在夢中，所以才有方才出格舉動。無意冒犯，請仙家責罰！”

　　洪淵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百川，低聲道：“早死早超生，快別裝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