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眾人皆伸長了脖子探看。上古神獸，豈是說見就能見得的？見了又一臉懷疑，古書傳說說得神乎其神，上天下海，身長不可計數。是殿上這“死狗”？
國師從黑布掀起的那一刻，眼神就黏到了“桃花唇”身上，在看清那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后略一皺眉，“這傷……”
設良陰笑，躬身道：“這小子嘴硬的很，屬下只能讓他嘗些苦頭了。”在看到國師擔憂的表情后，又補充，“國師放心，竟是些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或馴養或用藥，都無礙的。”
國師這才舒了一口氣，滿意地笑了。揮揮手，示意侍從把這壽禮收好。
洪淵抽了一口涼氣，那日用幾片黑金鱗嫁禍他，只想著讓他在搞事情的路上不那么舒坦。他可是鯤鵬呀！頂多就是被追的東躲西藏罷了。怎得被活捉還被折磨至此？
上古神獸被隨意用來馴養、用藥？還有什么是那國師不招惹的？
洪淵看向設良，嚴重懷疑這人有心理缺陷。
恰在此時，他好似也感應到洪淵的目光，回看過來。眼神陰騭，嘴角還帶了一抹勢在必得譏笑。
洪淵也不示弱，捏了鼻子，口型道：“好騷！”
設良臉色立馬鐵青，狠狠瞪過來，似已經把洪淵釘在心里，戳了好幾個血窟窿了。
百川在看了他倆眼神交匯的腥風血雨后，緩緩飲了一口茶釀，眸光重新幽深起來。
設英奉上的是一對童男童女，說是精靈輪回轉世，最有靈氣。
殿上眾人開始竊竊私語，早聽說國師手下有專門盜取嬰孩補養身體的人，都道不信。今兒個算是信了。
洪淵眸中金芒一閃即逝，暗自奇怪。觀氣機，明明是凡人，怎得動不動就仙家轉世、靈獸輪回的？他們是靠什么辨別的？
童男童女被養的白白胖胖，在殿上爬來爬去，女孩爬到洪淵面前還癡癡地笑了。
洪淵有些不忍，這倆孩子應該也如蒜泥一般，與自己親生父母不是生離就是死別了。他們還不知，剛脫襁褓，就要被制成藥引或靈丹，滋補那黃龍的身體了。
十月懷胎，哪個孩子不是父母手心的寶。知道自己的孩兒將要被搗碎、或是被火燒、酒泡，當爹娘的該有多傷心？
想至此，手已經不自覺地搭上了“萬仞劍”。
“姑娘，我家主子請您嘗嘗這茶釀！”小六角獨有的疏離嗓音在耳邊響起，思緒瞬間被拉回殿里。一看滿座除了敵友不分的，就是黃龍手下的，實在不是出手的最好時機。
洪淵端起那茶娘，一飲而盡。這酒入口辛辣，入喉微甜，而后是清新的茶香纏繞唇齒。強烈的味覺刺激，嗅覺沖擊和長久的甘甜舒爽，使得她眸光瞬間清明，搭在劍上的手也抽了回來。
洪淵朝百川略一抱拳，感謝提醒。
熟悉的紅色錦匣登場，設寶笑瞇瞇地背書當日在鬼市上，百川告知的“三世雪參”由來和功效。
洪淵瞟了一眼百川，無論獻的什么壽禮，都是一視同仁的假笑。略一思忖，偏頭和小六角說上一兩句。
瞧那口型，得！這是現場估價呢！
“著人制成參片，每日舌下含著，最是補氣！”設寶結束了他的表演。
洪淵暗暗點頭，當日說的“徐徐圖之”，是這個意思呀！慢性毒藥，防不勝防。
國師在聽前面介紹時還是滿意的笑容，在聽到最后這用法后，略有不悅。
“你有心了，怎么用就不用你操心了！”
洪淵輕笑，老狐貍還是老狐貍，對這點畫蛇添足的的伎倆挺敏感呀！
似曾相識的桃木盒子自洪淵眼前滑過，小六角已經捧著盒子到了殿中央。
嗯？這不會是當日賠給老漢的大妖內丹吧？
盒子開啟，金芒乍現，盒中端放的正是那顆酷似蜜蠟的珠子。
“千年大妖的內丹，望國師笑納！”
百川邊說邊那酒杯朝國師方向一敬，飲下。
那態度，那風姿，倒像是收禮的是他。
洪淵已經白眼翻出天際，黑心肝果然黑，聯合老漢坑我！害得自己又是賣娃，又是許諾的。
國師嘴角一扯，眼中精光已經暴露了他對這份禮物的滿意程度。
“市主果然出手闊綽，老夫很喜歡。”望了一眼他身邊，假笑道：“市主的美轎娘，沒帶來？”
洪淵一頭黑線，這國師閑的很，一國的瑣事還不夠管嗎？
百川淺笑，拈著酒杯的手往洪淵坐席處指了指，“喏！在那兒呢！”
瞬間，全殿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這邊。
這貴賓席本就惹眼，再加上鬼市市主的美轎娘頭銜，還加上國師的特別關注。洪淵瞬間體驗了一把萬眾矚目、頂流明星的感覺。
“哦？”國師意味深長的一吟，“方才在仙家身邊時就覺眼熟，原來是故人呀！”
洪淵假笑，呵呵！我是你故人？我是你仇人！
“國師別來無恙！國師壽比天長！”
設英忽然插了一嘴，“既是故人，姑娘的壽禮一定很特別，不如現在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
洪淵一愣，到場的都要送禮？誰定的規矩？隨即看向九鳳，看到的卻是事不關己，只看竹殷的花癡。
再瞪黑心肝，你拉我下水，總要給個救命稻草意思意思吧？
百川品酒，茶釀好香！再來一杯！
全場寂寂無聲，有些人為她捏汗，有些人一臉戲謔，有些人已經在心里替她想了一百種死的方式。
設英繼續陰陽怪氣，“姑娘不會沒準備壽禮吧？”
洪淵冷笑，壽禮確實沒準備送，壽衣倒是可以送一套。
本想借此機會探探路，以便日后行刺取靈云碎片。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她嘴角一扯，直面國師，一本正經地說：“壽禮有是有，卻得請國師一人品鑒。不知國師肯不肯移步，咱們去一僻靜處探看？”
百川的手一頓，嘴角笑意凝住。
國師一怔，眸光微動，遲遲不應。
設英很有眼色，笑意和氣了許多，笑得一臉和事佬，“什么寶貝還得避人？姑娘這是不給我們開眼的機會呀！”
洪淵瞥了她一眼，“這是國師的壽宴，還是你的？這壽禮是你的，還是國師的？輪到你在這里聒噪？”
設英被這繞口令說的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嘴唇一癟，才要尋求國師聲援。卻見國師臉色不善，便悻悻閉嘴。
洪淵挑釁：“考慮的怎么樣了？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