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
納亞垂下腦袋，笑了起來，笑聲有點毛骨悚然。
女帝又一拳掄了上去：“笑得那么嚇人，學姐我很害怕的好嗎！”
納亞晃晃悠悠地倒退了幾步，吐出一口血來，白色的長發散亂地灑在臉上，顯得狼狽又滲人：“學姐，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當然記得，昨天晚上嘛。”
納亞：“……”
不說還真忘了，這特么才過一天哇。
僅僅一天竟然就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啊！
——真是讓人心累啊。
納亞抬起刀，指著女帝：“誰能想到咱們會有一天用刀指著彼此。”
女帝一棍子掄了上去：“你眼瘸吧，我拿的是棍子！”
倒在廢墟中的葉子閉上了眼睛，很是無語地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有救了呢，真是丟人吶……”
納亞嘶吼一聲揮刀砍去，卻被女帝輕而易舉地躲過，然后被一腳踹翻，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咳著血。
她的傷勢其實根本就沒有恢復，即便身體內流淌著血族的血脈，也不可能讓她在短短的十分鐘內就變得和女帝一樣強——別說是和女帝戰斗了，受了那么嚴重的傷勢，能活下一條小命都已經算是上天保佑了。
相比起肋骨骨折，對納亞而言頭上的傷才是最嚴重的。腦袋痛得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腦子里混沌一片，無法思考，她實際上連站都站不穩，甚至看東西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好吧，現在已經嚴重到連成語都用不準確的地步了。
不知道這算是腦震蕩還是腦出血，總之一天之內連續兩次被鈍器開瓢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女帝一腳踩在她的臉上，鮮血淋漓的撬棍指著她的眼睛：“喂喂喂，納亞，你在干什么啊，快站起來啊，不要停下來啊。”
納亞仰面躺下，艱難地呻吟道：
“學姐，你知道么，其實我很憧憬你，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很憧憬了。當時啊，你在校門口和那對腦子有坑的兄妹搭話，那種自信和高傲，那種流露出來的說不出來的靈氣，就好像整個學校的都是你的——
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那么美好的東西，甚至從來沒有見到過，當時我真的很羨慕啊，所以我匆匆逃開了，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嫉妒你……”
女帝似乎有了些興趣：“繼續說下去。”
“我真的羨慕你這種活得那么充實的人，你的人生一定很精彩吧。我就一直在想啊，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女孩呢，比自己強那么多，自己根本就啥也不是哇……
可是現在啊，我發現了，你特么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嘛，發起瘋來還不是這么狼狽，這么丟人現眼。”
女帝點點頭：“繼續。”
納亞哈哈大笑起來，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女帝，你特么沒什么了不起的嘛！我瞧不起你啊！”
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著，空空蕩蕩，沒有附和，沒有掌聲，甚至連嗓音都是那么沙啞，那么難聽，空洞無力。
不知過去多久，不遠處的廢墟里才緩緩有人開口道：
“蝙蝠，其實一直我都看你不順眼，吸血鬼和獵魔族的混血種更是讓我覺得惡心，剛才你特么還打算把我扔下自己逃走，我真特么鄙視你。但是，不得不說，你這句話真是說的太絕了，我雙手雙腳都支持你啊！”
女帝撿起一個碎刀片扔到她的嘴巴里：“你的雙手雙腳現在都被佛祖壓著呢。”
“咳咳咳，我真恨自己不是個男的，那樣好歹能多出一條腿……”
納亞：“……真惡心。”
女帝搖搖頭，拎起她的領子把她拖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淡淡地開口道：
“抱歉啊，納亞，聽了你這一番話我才發現自己真是個混蛋啊，所以你消消氣，咱們看看風景喝喝茶，罷手言和吧。”
納亞縮成一團，感覺渾身一陣刺痛，被灼燒得全身止不住地發抖：“女帝，你已經徹底瘋了。”
女帝張開雙手：“納亞，來啊，看看這太陽，多美啊。啊，贊美太陽！”
“贊美你媽！”
女帝一腳把她踹了下去：“下去和老金一起贊美去吧。”
葉子在后面大笑起來：“女帝，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啊，你真的徹底瘋了。”
女帝擺擺手：“別催了別催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女帝，我還有一句話想對你說呢——你對我說過，月光會讓我想起你，可是，什么東西才能讓你想起我呢？”
女帝驚訝地抬起頭，發現原來是被她踹下去的納亞竟然又飛了上來，漂浮在半空中，臉色蒼白，渾身浴血。身后卻張開著一對絢爛的黑翼，猶如滔滔的黑色烈焰，耀眼奪目。
可惜這黑焰卻在衰弱，如同燃盡了柴薪的爐火，終會熄滅，曇花雖美，終究一現。
血族黑焰的燃料是月光，沒有月光，燃燒的就是血族的血——納亞的血已經快要流干了。
女帝笑了：“我倒是忘記了，你會飛啊。”
納亞揮起漆黑色的古刀，刀身沁出的瀝瀝雨水將上面的血污洗去，灑在女帝的身上。古刀再次恢復了寒光凜冽，刀鋒直指女帝頭顱。
“女帝，回答我的問題，誰能讓你想起我。”
女帝擦了擦臉上的血，放在嘴里舔了舔：“唔，真咸——誰知道呢，也許是你吧。”
“是啊，也許是我，也許是你，也許依舊是月光，我記不起來了，我已經忘記了所有，但我不會忘記，你曾經是我的學姐。”
“曾經？”
“是的，曾經。”納亞橫起古刀：“我會把這把刀和你葬在一起。”
下一刻，狂風刮起，納亞雙翼一震便忽然消失了。
再下一刻，她出現在了女帝的面前，手中橫斬的古刀劇烈的顫抖著，仿佛一片被撥動的簧片一般，發出痛苦的悲鳴，刀身幾乎要斷裂開來。
刀尖上依舊是那兩根手指。
納亞吐出一口血，眼神中最后一絲光彩也黯淡了下去。
女帝冷笑一聲：“你以為憑借一把村雨就能戰勝我了嗎？你以為昨天晚上我告訴你曾被它砍傷是因為我敗給了它的主人嗎？”
納亞茫然地抬起頭，只見女帝輕輕扭轉了手指，村雨的刀身便開始急劇地扭曲，向上彎出一個巨大的弧度，然后，伴隨著一聲悲鳴，它斷了。
“村中之雨是好雨，村中之雨是好刀，可惜你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被我親手砍死的。”
女帝雙手握住撬棍，狠狠掄在了納亞的頭蓋骨上：“所以，再見。”